倪匡科幻小說收集站 http://fiction.no-ip.com http://www.fiction.co.nr http://fiction.4mg.com 神秘高原 暮春時分,南國的天氣。早已熱得很了。院子中的一簇杜鵑花。紫艷艷地迎著朝陽。美麗 得好像是絹製的假花一樣。 木蘭花手中持著一根牙籤,正在小心地剔除花葉上的一些害蟲。她在做這項工作的時候, 全神貫注,小心翼翼,像是正在剔除社會上的害蟲一樣。 穆秀珍則站在門口,唉聲嘆氣,不耐煩地道:「我真不明白,春天有什麼好,你看這天氣, 唉,除了令人渴睡,還有什麼好?」 「是麼?」木蘭花同過頭來,笑著同答:「那你為什麼不去睡一個飽呢?」 「就是討厭,我睡不著!」穆秀珍嘟著嘴,一本正經地說:「還是來幫你捉蟲吧!」 「不要過來,別過來!」木蘭花如臨大敵,頻搖纖手,「你來幫我除蟲?還記得上次。三株羅 馬尼亞玫瑰給你幾乎連根拔了起來?你曾弄壞過的荷蘭鬱金香和馬來胡姬蘭,我算是怕了你。 你別來碰我的花。」 「哼,」穆秀珍不服氣,雙手笑著腰,「你遠行的時候,是誰替你的花淋水的?」 「好了,別吵了,有人來了。」木蘭花直起身子,穆秀珍望向門口,一輛車身長得出有的 華貴房車,在木蘭花的門口停了下來。 「咦,那是什麼人啊?我們可沒有那樣的うB友。」穆秀珍奇怪的問。 「等他們下車來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你心急什麼!」木蘭花回答著,向鐵門走去,她才 到鐵門口,車上已下來了一對中年夫婦。 木蘭花先回頭,向穆秀珍望了一眼,眨了眨眼睛。 穆秀珍也立帥明白木蘭花向自己眨眼睛的意思了:下車來的那一雙夫婦,差不多是本市數 百萬市民,人人都認識的!那是馬多祿紳士! 馬紳士是大財主,由他主理的一個大機構,僱員達到兩千餘人之多!那是本市經濟要脈的一 個重工業工廠。而他又是建築業鉅子,他還是一個公共交通組織的董事長,和一個航空公司 的主人。他有多少財產,只怕連他自己也估計不清。 他辦了三家報紙,於是他的尊容也幾乎每天在那三家報紙上出現——儘管他的尊容一點也 不好看,就像是一頭肥豬一樣。 這時候,他滿臉肥肉顫抖著,一臉皆是惶急愁容,扶著和他一樣肥胖,面色此他更難著的 夫人,來到了鐵門前,用力地按著鈴。 木蘭花就在鐵門旁。她打開了鐵門,馬夫人先開口:「我們是來找木蘭花小姐的。就是鼎鼎 大名的女俠木蘭花。她在家麼?」 她一面說,一面東張西望,穆秀珍忍不住笑了起來,大喝一聲,道:「咦,你東張西望做什 麼?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蘭花姐!」 馬夫人戴滿了鑽石戒指的手,立時握住了木蘭花的手道:「那好了,原來你就是木蘭花小姐, 那太好了!」她的情形,就像是一個將要溺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個救生圈一樣。 「兩位,」木蘭花秀眉微楚,「看來有著十分緊要的事了?」 馬多祿紳士嘆著氣,馬夫人卻已流下淚來。可知金錢事實上並不是萬能的,要不然馬氏夫 婦也不會那樣子了。馬夫人一面流淚,一面道:「蘭花小姐,你無論如何要救救超文!」 「兩位還是先進屋來坐吧。」木蘭花說。 「唏,」穆秀珍道:「超文是什麼人啊?我們認也不認識他,憑什麼要救他?」 馬夫人道:「超文是我兒子。」 「啊!」穆秀珍叫了起來:「原來是那個花花公子,哼,可是又在夜總會中爭風吃醋,擾事 生非,挨了打?是不是?」 馬多祿臉紅了起來,急忙分辯道:「不是他,不是他,愛生……生些是非的是超武,超文是 他的弟弟。超文和他哥哥不同。是十分有作為的,.一直在外國學地質的,十分勤力。」 「那好。」穆秀珍詞鋒銳利,「那你等於承認你大兒子是沒有出息的了?」 馬多祿十分尷尬,道:「唉。可以那麼說……可以那麼說。」 「還好,你還算坦白。」穆秀珍點了點頭,一攤手,道:「請進來吧!」那神氣就像是她腿 守門大將軍,不通過她這一關,馬氏夫婦就不能進屋似地。 馬氏夫婦進屋坐下,馬多祿道:「我們本來想請警方協助的,但是方局長說,這件事,太神 秘莫測了。而且不在警務工作的範圍之內,他說穆小姐最善於解決疑難問題。是以才介紹我 們來……請教你的。」 馬多祿在講到「請教」兩字的時候,遲疑了一下。這顯然是他絕少用到的字眼,他的一生, 這樣子來懇求他人。只怕還是第一次哩! 「那是方局長的過獎,當不得真的,」木蘭花謙虛地笑了笑,「不知道令郎遇到了什麼麻煩?」 「唉,他……瘋了。」馬夫人抹著眼淚。 「瘋了?」木蘭花不禁苦笑,「那麼該找醫生才是啊!我們是沒有辦法的。」 「可是他又不是真的瘋了。」馬多祿補充著,「他……唉。我們很難說出他究竟怎樣了。小 姐,你跟我們去著一著他可好?」 「這個……」木蘭花考慮了一下,「如果是醫學上的問題。那就必需請教醫生,我倒認識幾 位在神經病方面十分有研究的醫生……」 「不,穆小姐,不,他不是瘋了,而是不很正常,像個瘋子。」馬多祿仍在分辯。 「這話怎麼解釋呢?」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同聲反問:「他究竟怎麼了?」 「唉,他木來是在美國學地質的,兩個月前,他參加了一個南美探險隊,那個南美探險隊 的目的地,是南美利馬高原。」 「啊,是利馬高原!」木蘭花低矰F一聲。 利馬高原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素有「神秘高原」之稱,它位於南美北部,圭亞 那以南地區,要登上這個高原,必需攀援兩千呎的峭壁,而峭壁上大小瀑布,帶著萬馬奔騰 之勢。竄流而下,有的地方雖然沒有瀑布,但是石質鬆動,隨時可以失足。 這個高原,不但探險家視為畏途。就是當地的土人,也敬而遠之,甚至於不敢接近,傳說 雷神就是居住在這高原之上的。 而因為這個高原,它四周圍有兩千呎的峭壁,與世隔絕的原故,使許多人堅信高原上還有 著史前的動物,所以也是為科學而不顧一切的科學家要冒險去探索的地方。 利馬高原之所 以神秘,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從利馬高原的瀑布所匯集而成的河流中,出產鑽石,鑽石夾 在河底的泥沙之中,可以像淘金沙一樣地淘出來。這些河流經過委內瑞拉的領土,委內瑞拉 的政府在河流的附近還設有鑽石採集{,不經許可,是不准接近那些河流的。 因為瀑布是從高原上流下來的,所以許多人又堅信在高原上,有著世界上最大的鑽石棚的 個量之事,鑽石品質之優良,據說是南非的鑽石礦所瞠乎其後,望塵莫及的。 所以,這個高原也是冒險家的好去處。 但不論為尋求財富的冒險家也好,是獻身科學的科學家也好,上了這個高原之後,總是杳 若黃鶴,不見歸來。只是極少數的人,能夠回來,但這些人,大都只是在高原的邊緣徘徊, 一兩天就下來了,未曾深入高原內部,或者只是在飛機上進行觀察。 這兩種人,當然是無法知道利馬高原的真相的,於是這個高原便更神秘了,它幾乎是地圖 上的一片空白! 馬多祿的次子當然不會是為了尋求財富去的,那麼,他是一個真正科學家了。 馬超武是本市有名的花花公子,穢行百出,不齒人口,所以木蘭花和穆秀珍本來也絕不想 管這件事的,但當她們聽到,馬超文參加了利馬高原的探險之後,她們便對之改觀了。 木蘭花道:「那是十分危險的啊!」 「是的,」馬多祿長嘆了一聲,「這孩子十分倔強。他一直和家中合不來,他在外國唸書。 寧願半工半讀,也不要我寄一個錢去,所以他參加探險隊,事先也未曾和我商量過。」 「好,有志氣!」穆秀珍豎起大拇指,「馬先生,想不到你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個好兒子!」 馬多祿啼笑皆非,道:「可是他卻遭到了麻煩,探險隊出發之後,便音訊全無,直到半個月 前,我才突然接到了英屬圭亞那政府的通知,說是超文昏倒在距離利馬高原三十里的地方, 由當地土人發現,目前精神狀態十分不好,需要立部就醫,我立即包了一架專機,去將他接 了回來: 「那架專機的費用是三十多萬!」 「那對於你們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木蘭花淡淡地回答。 「超文從英屬圭亞那同來之後,舉止變得十分怪異,他……唉,我不知他為了什麼剌激, 他拒絕接受任何醫生的診視,有的醫生說那是他為了極度驚恐的原故,他整天將自己關在房 中。將窗帑拉賣,房中漆也似黑,據送飯進去的女傭說……他……他……」 馬多祿講到這堙A馬夫人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怎麼樣?」心急的穆秀珍立即問。 「唉。那女傭說超文的眼睛,會放出青光來,像鬼一樣,她被嚇得已經辭工不做了,而他 又時時自言自語,講的話我們也聽不懂,自從三天前,他和我吵了一{之後,我連他的面也 見不問了,他每次要食物,只肯打開一道門縫來,唉!」馬多祿不住嘆氣,不住搖頭。 「你們吵什麼啊?」木蘭花問。 「那是我實在忍不住了,我衝進了他攭迠﹛A他突然跳了起來,看樣子像要打我,我大聲 喝他,他便向我叫罵起來,說我在他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個乞丐!」馬多祿撕開雙手,「你想 這是什麼話?」 木蘭花緊愛著雙眉,道:「……這個你從英屬圭亞那接回來的人,的確是你的兒子麼?」 「富然是,他到了美國四年,去年回來過一次,我們怎麼會弄錯呢?」 「那就麻煩了,他既然將自己關在房間中,連父母也不肯見,我們怎麼去見他呢?」 「我請求兩位,兩位小姐一定有辦法的,我財產雖多,但是兒子只有兩個,超武……是沒 有出息的了,超文卻是十分有出息的,他已經為美國一個很大的礦務公司聘為研究員了。我 著到他這種情形,心中實在比刀割還要難過!」 「那麼,他同家以後有沒有和外人聯絡過?」 馬多祿回頭向馬夫人望去,顯然他在家的時候不多,究竟情形如何,他也不清楚。 「沒有,」馬夫人回答:「只是在開始的那幾天,有人打電話來找他,我們叫他聽,他卻死 也不肯出來,而且他將房內的分機也砸壞了,拋出房間來。」 木蘭花站了起來,來回地踱著步,馬多祿夫婦以急切的眼光望著她。 好一會,木蘭花才道:「看樣子,他不但曾受過極度的驚恐,而且這種恐懼,似乎到現在還 在包圍著他。好,我和你們一起去看著他,但我必需覺a一些工具,請等一等。」 她一講完,便向樓上走去,留穆秀珍在陪著馬多祿夫婦。木蘭花上樓大約七八分鐘。而這 七八分鐘,可以說是馬多祿夫婦一生之中最尷尬難受的日子,因為穆秀珍什麼也不說,就是 罵著花花公子馬超武,數說著他的一切醜行,馬多祿夫婦實是難堪之極,所以當他們一見到 木蘭花從樓上下來時,如逢大赦,連忙迎上了去,道:「我們該走了,我們該走了!」 他們兩人一面說,一面還面紅耳赤地抹著汗。 木蘭花上樓去,事實上只要兩三分鐘就夠了,正因為她聽得穆秀珍在罵馬超武,所以她才 遲一點下來,好讓馬多祿夫婦多難堪一陣,這也算是對他們兩人,縱子放蕩的懲罰。 這時,木蘭花的手中,提著一隻小小的木箱,也沒有人知道她箱子中裝的是什麼,一行四 人出了鐵門,坐上了馬多祿的大房車,向市區駛去。 馬多祿的住宅,是在市區日聖局員的住宅了,住在那個地區的人非富即貴,而馬多祿的住 宅,即使在這個住宅區中,也是最突出的。還未到達,大花園中六株高可二十尺的雪松,便 已經映入眼簾了。 而到了門前,在花崗石的圍牆之間,是兩扇黃澄澄的銅門,金光燦燦,象徵著它的主人, 是季子多金的大富豪。 汽車一到了門前。大門便立特打了開來,光是那間傳達室,便已經是有小富翁的住宅規模 了。一排落地玻璃。完全是華麗的陳設,這時正有四個彪形大漢在玩著紙牌戲,一看到汽車 駛進。立時站了起來,一看情形,便知道這四人是主人的保鏢。 車子駛進去。駛了三十碼左右。兩旁全是碧綠的草地,和修剪得成為圓球形的樹木,然後, 在兩株大金鳳樹之後。看到了那幢非同凡響的洋房。 車子在洋房前停了下來,馬多祿夫婦下車。已經有五六個男女僕婦侍立在門口。馬多祿夫 婦將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請了下來。 也就在這時,只聽得「碰」地一聲響,一扇門打了開來,一個穿著紫紅色上裝的人。跳不 像跳,走不像走地扭了出來。 那人的年紀絕不輕了,少說也在三十開外,可是他的打扮。卻像是十五六歲的小阿飛。他 三步一扭地走著,臉上帶著令人作嘔的那種過慣了夜生活的人才有的灰敗臉色。他在門口站 了一站。陡地著到了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身子一挺,一揚手,道:「嗨!」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連睬也不去睬他, 她們心中都已經知道,那就是馬超武了。 馬超武卻繼續向她們走來,穆秀珍面上帶著笑容,伸手出去,道:「馬先生,你好!」 馬超武連忙伸手相握,臉上帶著極其輕薄的笑容,望著穆秀珍,甚至連左手也在撫摸著穆 秀珍的手。可是他臉上的那種輕薄的笑容,在三秒鐘之內便消失了,繼之以一種十分痛苦的 神情,接著,他彎著身子,尖聲叫了起來,汗如雨下。 「咦,馬先生,你發羊吊病麼?」穆秀珍仍然握著他的手不放,繼續用力,但是她卻十分輕 鬆地問。 「放……手……放手……」馬超武連嘴唇都白了,他的手在穆秀珍的手心中,發出「格格」 的聲音來。,他用力向後拉著手,一面怪叫著。 「好,放手就放手!」穆秀珍五指一鬆,馬超武身子突然向後一仰,「騰騰騰」地連退了三 步,跌倒在地上,馬超武的尖叫聲。將四個保鏢一齊引得奔了過來,馬超武跌在地上,指著 穆秀珍,道:「打,打她!」 穆秀珍雙手又在腰際,道:「好啊,過來,一齊上,來啊!」 馬多祿在這時候也大聲喝道:「不准動,這是我請回來的貴賓,木蘭花小姐!」 「木蘭花小姐」這五個字,像具有莫大的魔力一樣,那四名彪形大漢一聽,相顧失色,連 忙向後退了開去。馬超武站了起來,怒道:「什麼木蘭花。木蘭花,是什麼東西!」 「馬先生,」木蘭花冷冷地道:「請你口中放尊重一點!」 「超武,別得罪穆小姐。」馬夫人也連忙喝阻:「穆小姐是來救超支的。」 「哈哈,」馬超武放肆地笑了起來,「超文這小子還有救麼,趁早將他送到瘋人院去吧,好。 木蘭花,我叫你著我的厲害!」 他一面指著木蘭花,一面向後退了開去,由那四個保鏢簇擁著走了。 「唉,穆小姐,我不知道怎樣向你道歉才好!」馬多祿為難地說。 「不要緊的,只要馬超文是一個有為的青年,我是樂於幫助他的。」木蘭花回答著,她的 同答使馬多祿夫婦安下了心來。 他們四個人走進了大廳,已有傭人捧上茶來。木蘭花搖頭道;「我想我們也不必客氣了,還 是先到令郎居住的地方去吧。」 馬多祿忙道:「好,好,他住在二樓。」 這幢三層高的洋房,竟然是有著升降機的,升降機十分寬大,放著沙發,到二樓的時間, 其實還不夠坐下和站起來! 走出升降機,又是一個客廳。在客廳的東首。是一扇緊閉著的門。在門外。坐著兩個護士, 兩個大漢,和一個醫生模樣的人。 「我們怕他有什麼意外,所以加請了兩個保鏢,還請了醫生日夜守候著。」馬多祿解釋著。 「令郎就在房中?」木蘭花直截地問。 「是的,他在房中,那是他的臥室。」 「請你們任何人不得到我的吩咐,便不要出聲,也不要表示有人來著他。」 「可是穆小姐,他是鎖著門的,新型的鎖又沒有鎖匙孔的……」 「不要緊,我不是帶了工具來了麼?」木蘭花輕輕地走到了門前,打開了木箱,她的木箱放 著兩樣東西。 一樣是一隻十分小巧的電鑽,還有一樣,則是一具類似望遠鏡似的東西,那樣東西是木蘭 花自己設計的,它有一個廣角鏡頭,有紅外線觀察器,和一個可以伸縮,直徑只有八分之一 英吋的觀察筒。 當電鑽在門口鑽出一個小洞中伸進去,就可以著到房中的一切了。 當她準備好了電鑽之後,她低聲道:「馬夫人,請你拍門,叫喚他開門,等醫生來檢查他的 身子,拍門聲越大越好。」 馬大人走了過來,依著木蘭花的吩咐。用力地拍著門,嘶啞地叫著。門內卻一點反應也沒 有。木蘭花本來也不希望門內有什麼反應,她只是要藉著拍門聲來掩飾她使用電鑽時所發出 的輕微的「咦咦」聲而已。 她的那具電鑽是有著散聲設備的,聲音本已低到了極點,然而木蘭花是一個行事十分小心 的人,所以她仍要馬夫人來協助。 她費了一分鐘,便已鑽通了門。她將電鑽的鑽頭退了出來。又將她自己設計的偷窺器的觀 察筒輕輕地伸了進去,才示意馬夫人停止抽門。 木蘭花先側耳細聽了一回,仍然聽不到什麼,然後,她才將右眼湊在觀察鎮上,向前看去。 她可以看到,眼前是一間十分寬大的臥室。臥室中的確十分黑暗,如果沒有紅外線觀察設備, 她是沒法子看清臥室中的情形的。 但這時她卻是可以看得清楚。 他看到臥室中十分凌亂,床上的被褥。堆成了一堆。房內洛窒的門開著,地上全是待洗的 衣衫,溶室中顯然沒有人。 在在首,是一張相當大的寫字E,E上堆著許多文具和書籍,木蘭花客為注意了一下,全 是有關地質學方面的專門書籍。一張椅子離書桌十分遠。 床上並沒有人,那張椅子上也沒有人。一張安樂椅上也沒有人。而溶室中也沒有人。 那是一間空房間! 可是馬多祿夫婦卻說他們的兒子是在這間臥室之中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木蘭花本來就覺得這件事含有極其濃厚的神秘性,這時她更覺得神秘了。 她緩緩地吸了一口氣,藉著可以轉動的廣角鏡頭,她可以看清房間的每一角落,但當她再 看了一遍之後,房間中實在的沒有一個人! 木蘭花轉過身來,她立即遇到了許多雙帶著問號的眼睛。 木蘭花望向馬氏夫婦,道:「令郎在裹面?」 馬氏夫婦臉上變色,道:「穆小姐,你這樣說法,是……是什麼意思。」 「我十分抱歉,這間臥室中沒有人。」 「不可能,不可能的!」 「的確沒有人,不信你們看!」木蘭花用力一掌,擊在門鎖部份,她手肘再是一撞,膝蓋同 時一頂,「碎」地一聲響過後,門已被她撞了開來。 她一伸手,便找到了門旁的電燈開關,「拍」地開著了電燈。 臥室之內,立即大放光明,在外面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看清臥室中的情形,臥室中的確沒 有人…… 「如果他曾經在這臥室中的話,那麼如今。他是已經失蹤了。」木蘭花冷靜地說。 馬多祿夫婦幾乎是跌進房間中來的,他們面如死灰,舉目四望。道:「他上哪兒去了呢?門 外日夜有人看守,他上哪裡去了呢?」 木蘭花的動作十分敏捷,她拉開了所有的窗帑,推開了一扇通向寬大的陽台的玻璃擋門, 道:「他從這稟出去的,爬下牆走了。」 馬多祿夫人哭了起來:「天啊,他為什麼要這樣?」 「馬先生,」木蘭花將她帶來的工具又放屆木箱中,「令郎失蹤了,逼是警務工作的範圍。 方局長不會不理的,我們要告辭了。」 「穆小姐,你……答應過幫助超文的。」 「穆小姐,你說超文會有危險?」 馬氏夫婦一人一句地問著木蘭花。 「兩位。我如今對於令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仍是一無所知。我怎能回答你們的問題? 我想警方一定可以給你們足夠的幫助的。」 「穆小姐,就算警方肯出力,我也是相信你,請你救救超文。請你!」馬多祿幾乎也要老淚 縱橫了。 「照我看。」木蘭花:「馬超文未必有危險。就算有危險的話。也還可救,倒是馬超武。不 但危險。而且就快沒有救了!」 「唉,」馬多祿嘆著氣,他自然明白木蘭花的意思,木蘭花是說他放縱馬超武。「只要穆小 姐肯出力,我一定好好管束超武。」 「遲了,馬先生,你應該在他三歲的時候管束他,而不是在他三十歲的時侯,好吧,你去 通知警方,如果警方同意我協助調查的話,那我就——」 木蘭花才講到了這堙A門上便響起了高翔的聲音。道:「警方當然是希望你參加的。」 木蘭花和穆秀珍轉過頭來,發現高翔已經站在門口了,他的身後,還有幾個便衣探員,他 走進了房內,道:「怎麼,他失蹤了麼?」 「你是怎麼知道的?」 「一進屋,就聽傭人在說起了。」高翔回答:「請不相干的人退出這間房間去。」 保鏢的,醫生和護士,都退了出去,高翔還向馬氏夫婦作了一個手勢,道:「請!」 馬多祿道:「我們——」 高翔不等他說完。便道:「你們在這堙A只有擾亂我們的工作,快請出去!」 馬氏夫婦無可奈何地退了出去,高翔已經在吩咐他帶來的便衣探員,錄取房間的所有的指 紋。木蘭花則站在書桌之前,望著桌上的東西。她只是望著,並不去動那些東西。 高翔來到了她的身邊,道:「蘭花,這件事你有什麼意見?」 木蘭花微微一笑,道:「你處理這件事已有幾天了。怎麼反來問我,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是。」 當馬多祿夫婦來找木蘭花的時候,說是警方不願受理這件事,所以才來找木蘭花的。但是 高翔此時的出現。卻說明警方早已受理這件事了,只不過沒有成績而已。而且,以馬多祿在 市政府中的潛力而論,他的事。警方怎會不理?」 高翔的面上一紅,十分尷尬,道:「我……我也一點頭緒都沒有。」 木蘭花不再與高翔為難。只是問道:「你是從什麼地方開始著手進行的?」 「我先調查那個探險隊。」 「唔,然後呢?」 「然後我就擱了淺,我想和馬超文晤面,可是他不肯開門,我曾經一連幾晚,爬上陽台。 在玻璃縫中著他,我所看到的是十分奇怪的現象。」 高翔講到這堙C搖了搖頭,像是他所看到的現象,就算講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一樣。 「一連幾晚。我都看到馬超文在埋頭看書。奇怪的是。他看的書籍,都是一些有關南美洲 的地理和礦物書籍。有時,他還喃喃有詞,也聽不清他在講些什麼。而且。他像是知道我在 外偷窺一樣,時時在檢查著窗戶是否關緊,窗帝是否拉實,所以我要時時躲閃,我可以說沒 有著到什麼?.」 穆秀珍嘟起了嘴,道:「當然囉,如果你看到了什麼。你還會叫馬多祿來找我們麼。」 高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照我看來,馬超文的神經,一定不很正常,但是馬氏夫婦卻 又不肯承認這一點!」 「我也不柏信他的神經不正常。」木蘭花一直只是靜靜地聽著。直到此際,她才講了一句 話。 高翔呆了一呆,道:「那麼他是——」 「你調查那個探險隊的結果怎樣?」木蘭花打斷了他的話頭。 「那個探險隊是受到美國一家報紙資助的,條件是探險隊所發現的一切,都要供給這家報 紙作優先刊載之用,這是十分普通的事,探險隊的目的是利馬高原,一共有十三個人——這 是一個「不祥」的數字。結果這個探險隊果然十分不祥,除了馬超文一個人以外,其餘人完 全失蹤,凶多吉少了。」 木蘭花雙眉緊鑿。一聲不出。 「至於馬超文,他被人在高原峭壁附近發現的時侯,是陷入半昏迷狀態之中的。他是如何 下得峭壁的,連他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最先接觸他的醫生說他的腦部神經受了過度的剌 激,而有輕微的分裂現象!」高翔將自己所知的一口氣說了出來。 「如此說來,他是神經有毛病了?」穆秀珍望著木蘭花。 「不。當時他可能因為過度剌激而使腦神經緊張得有異於常,但當他同家之後。他一定完 全恢復正常了!」木蘭花態度堅決地說。 「你憑什麼這樣肯定呢?」高翔和穆秀珍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目前我還不能告訴你,我看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先去安慰尖叫的馬夫人,第二件事。 便是等馬超文回來,和他見面!」木蘭花一面說,一面已向外走去。 在房間外的休息室中,恰如木蘭花所說,馬夫人一面哭著。一面發出可怕的尖叫聲。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急急地跟在木蘭花的後面。道;「馬超文回來。他會回來麼?」 木蘭花並不回答兩人,她只是來到了馬夫人的面前,突然揚起了手,大聲道;「誰也不准出 聲,聽我說!」 「馬先生。馬夫人。你們一點也不必難過,我可以保證令郎沒有事,他只不過不要人打擾 他。所以行動才顯得神秘而已,你們要知道,這堿O一個豪富的家庭,和他所從事的研究工 作是格格不入。他不得不如此來使他有多些時間從事研究!」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聽木蘭花將事情講得如此簡單,兩人不禁相顧愕然。 「那麼,他現在在哪堜O?」馬夫人的眼淚又流了下來。看樣子她還想繼之以歇斯底里的怪 叫。 「他現在不會有什麼事的,」木蘭花連忙說:「他可能是去買一些東西,去找一些參考書, 去見一個朋友,令得你們擔心的是他離去的方式,他是爬牆離去的,我想他大概就要回來了, 我們不妨打開了房門。著著他再從騎樓中爬同來。」 「蘭花姐,你是說——」 「現在別多問,這是一件極小的小事,只不過因為馬氏夫婦對兒子過份的鍾愛,所以才變 成了看起來十分嚴重的大事。據我的推測,馬超文在利馬高原上。一定有了前人所未曾發現 過的新發現,但那時,探險隊一定在重重險阻之下。隊員紛紛死亡。他自己也到了支持不住 的地步,精神十分恍認,所以他在脫離險地之後,不能夠肯定自己所見的是否是事實,他要 做一番研究工夫。極可能他準備著第二次利馬高原之行——」 木蘭花侃侃而談。各人聽得一聲不出,而且心中也感到木蘭花說得十分有理。 就在木蘭花講到「第二次利馬高原之行」之際,馬超文臥室,通向陽台的玻璃門突然發出 了聲響,木蘭花立時道:「你們看,他同來了。我們別出聲。也使他驚愕一下。」 馬超文臥室的房門是開著的,木蘭花這樣一說。人人都向前看去。 果然,著到窗帑在顫動,那自然是玻璃門被推了開來的緣故。 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木蘭花的推測,幾乎已全部證實了,似乎只要等馬超文現身,再解 釋一番,滿天烏雲就可以消散了。 高翔已不再望向臥室,而用欽佩的眼光。望定了木蘭花。馬夫人張開了雙臂,似乎想擁抱 她的兒子。 可是。就在這時侯。窗帑顫動得更厲害。一個人從窗咋後面走了出來。 那人顯然未料到房門是開著的,而且還有那麼多道目光從房門外射進來,所以他的身子才 一離開窗帶的遮蔽。便立即呆住不動。臉上尷尬愕然的神情,更是難以形容。 而不但是他呆住了。在房門外,望著臥室的所有人,也都呆住了。 那從牆帑後面走出來的人。的確是馬多祿紳士的兒子,但卻不是二兒子馬超文,而是大兒 子馬超武! 這是出平每一個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尤其出平木蘭花的意料之外! 剎那之間,木蘭花的腦際,不知閃過了多少問題:馬超武何以會在這堨X現?馬超武爬牆入 室的用意何在?馬超武在這件事情中扮演什麼角色,這件事情的性質究竟如何? 木蘭花一面紊亂地想著,一面已經一個箭步,向前躍了出去,和她一起動作的是高翔,兩 人在馬超武兀自不定間,便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將馬超武的手臂,緊緊抓住。 「這算什麼?」馬超武掙扎著尖聲叫了起來。 穆秀珍也竄進了臥室,她「刷」地拉開了窗窩,玻璃門開著,她屆過頭來。「這小子是沿著 牆爬進來的。」 「那又怎麼?」馬超武的神色鎮定了下來,態度也轉為強硬,「這不是我的家麼?我要怎麼進 來,就可以怎麼進來。」 「可是這卻不是你的臥室!」高翔冷冷地道。 「這……這……」馬超武突然面上變色,但他隨帥大聲道:「你是什麼人,與你什麼相干….」 「凡是違法的事都與我相干。」 「我犯了什麼法?」馬超武理直氣壯地反問。 高翔不禁愕然,的確,馬超武爬進了他弟弟的臥室,這件事,是無論如何不能和「犯法」 扯在一起的。 馬多祿這時也走了進來,馬多祿連聲道:「誤會。這是誤會,高主任,請你放手。」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同時鬆開了手,馬超武抖了抖身子,瞪著他們兩人。 「唉,超武,」馬多祿嘆著氣,「好好的大門你不走,要爬牆作什麼?」 「我……我只不過看看超文神神秘秘。究竟在做什麼而已,那又有什麼大不了,何必這樣 緊張?」馬超武揚著雙手,向門外走去。 「別走!」高翔陡地攔阻。 但是木蘭花隨即輕輕一拉他的衣袖,低聲道:「由他去,我們可以再設法的。」 馬超武轉過身來,道:「為什麼別走?我要請你出去,別在我家中生事。」 「超武,不要無禮!」馬多祿斥喝著,馬超武才悻悻然地走了開去,進入升降機,上三樓去。」 「好。」高翔答應著。「這傢伙究竟在攪什麼鬼呢?他為什麼——」 不等高翔問完,木蘭花便心煩地揮了揮手,道:「別問我,我如今變得什麼也不知道了!」 的確。自窗帑後面走出來的是馬超武,而不是木蘭花意料中的馬超文,這使得木蘭花事先 所作的推測,完全不能成立了。 而這種種推測的不能成立,說明木蘭花在這件事上,一開始便思考錯誤,所以才會有這樣 的失敗的。這使得木蘭花極其懊喪。但是她卻絕不氣餒,她要重新整理出一條正確的思路來, 所以她需要靜靜的思考,而高翔向她發問,正是打斷她的思路的,所以她才揮手不令高翔說 下去。 她在臥室中來同踱著步,不到三分鐘,馬夫人又尖聲叫了起來:「我的超文呢?我的超文他 上哪兒去了?天啊,超文啊!」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又來到了馬夫人的身邊。道:「馬夫人。我剛才的推測有一些錯誤,但 是對令郎的安全,我還是保證的!」 「嗯哼,」馬多祿突然大聲地咳嗽了一下。「太太,超文既然失蹤,我想這件事情,警方一 定有足夠能力處理的,你放心好了!」 馬多祿在講這幾句話的時侯,雖然面對著木蘭花,但是他的雙眼卻並不望著木蘭花,而是 望著天花板,顯然是他看不起木蘭花的表示。 穆秀珍在一旁看到了馬多祿這種前恭後居的情形,不禁大怒,大聲道:「你——」 然而她下面的話還未出口,木蘭花便用肘部在她的身上撞了一下,不令她再說下去。同時。 木蘭花自己,則帶著淡淡的微笑,道:「馬紳士說得對,這件事警方已足可以處理的,我們告 辭了。」 馬多祿的態度變得十分冷淡,道:「喚,兩小姐走了麼?陳管家,送客人下樓!」 「哼!」穆秀珍實在忍不住氣,大聲叫了起來:「死了也是你的兒子,關我們什麼事?」 馬多祿裝著聽不見,馬太太卻哭得更大聲了些,木蘭花唯恐穆秀珍再講些更難聽的話出來, 連忙拉著她,從樓梯走了下去。 她們穿過了大廳,到了門口,那四個保鑣正橫眉怒目而立,可是一見到她們,卻連忙退了 開去。穆秀珍雙手又腰,「哼」地喝了一聲。那四個大漢更是誠惶誠恐,道:「請,兩位小姐 請?」 木蘭花又拉著一心想要生事的穆秀珍,向外走去,出了馬宅的大門,木蘭花才嘆了一口氣 道:「秀珍,別生氣,是我推測錯誤,怪不得他們的。」 「呻,全是卑鄙小人!」穆秀珍一肚子氣。兀自難以平復。 「你放心,要出氣,我們只要將馬超文找回來,不就行了麼?」 「啊,蘭花姐,你可是知道馬超文在什麼地方麼?」穆秀珍立時轉慎為喜。 「當然不,我相信他會回來的,我們在附近等著,馬超文在出去的時侯,是攀圍牆出去的, 同來的時侯,一定也是攀牆而人的,我們只要等著,總可以碰到他的!」木蘭花十分有信心地 說! 「好,看到他爬牆,先將他揪下來打一頓!」 「咦,關他什麼事?」 「這——」穆秀珍難以回答,連她自己也為自己的魯莽而好笑了起來! 她們兩人,躲在不同的方向的灌木叢中,半小時後,他們著到高翔告辭,走了出來。 然後,她們聽到屋子中傳出了隱約的爭吵聲,最尖銳刺耳的,當然是馬夫人所發出的聲昔。 又過了半小時,勤宅中靜了下來。燈光也漸漸地減少。巨宅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更加顯 得神秘。而這時,有一個人,悄沒聲地從對面的樹叢娷咫F出來,向前疾行幾步。 穆秀珍幾乎便要撲了出去,但木蘭花卻將她按住,以極低的聲音道:「別動。這是高翔派來 監視馬超武行動的便衣探員!」 果然,邢條人影竄出兩步,拉不撲向圍牆,只是爬上了一株樹,隱沒在濃密的樹葉之中。 四周圍變得更靜了。等待中的馬超文並沒有出現,穆秀珍越來越不耐煩,但是木蘭花面上 的神情,卻絕無變化。仍然是那樣地現著鎮定。 又過了一個半小時,忽然有一個人,慢慢循著山上的馬路,走了上來。那人的步履,十分 班忙,他身上穿著一件雨衣。槓子翻得十分高。以致將他的臉部,一齊埋在衣領之中。 那人沿著路,一直向馬宅走去,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互望了一眼。穆秀珍立時以她們兩 人之間的「唇語」道:「這大概是他了!」 木蘭花點了點頭。 那人走到馬宅圍牆的旁邊,突然停了下來。 木蘭花已經準備慢慢地直起身子來.了:可是那人卻忽然取出了打火機。「間v地打著火。 要吸起煙來。 木蘭花忙又伏著不動,一個要攀牆而入的人,是不會在攀牆之前吸煙的,這是再明顯不過 的道理。那麼這個人當然不會是馬超文了。 那麼,這人是誰呢?是不是一個過路客那樣簡單呢? 那人的打火機似乎應該修理了。他不斷地打著,少說也打了幾十下。而打火機所發出的輕 微的「間v聲。聽來似乎十分有節奏。 木蘭花心中陡地一動。她仔細地聆聽。 一點不錯,那種「間v聲。時長時短。那分明是一種通訊的密碼! 這人是在發電訊! 他為什麼要在馬宅的圍牆之外發電訊呢? 那當然是為了他使用的這種通訊工具,只能在近距離使用之故,接受通訊的人在馬宅之中, 所以他才需到馬宅之外發電訊。 那麼。他發電訊的對象是什麼人呢? 木蘭花迅速地思忖著,那人的通訊似乎也完成,打火機終於出現了火光,那人點著了煙。 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繼續向前走去。 他走到了轉彎路口的時候,毫不猶豫地轉過彎去。木蘭花立即低聲道:「秀珍,你在這裹等 我。小心等侯著,著馬超文是不是回來。他如果回來的話。你也不可以有任何動作。我去跟 蹤那人,如果到天明。我還沒有回來,你就自顧自回家去,我一定已在家中的了!」 穆秀珍點了點頭,而木蘭花話才說完,身子已和狸貓也似。向前竄了出去,她是在矮木叢 中向前竄出的。除了發出輕微的「索索」聲,和樹木略為動了幾下之外,幾乎一點別的徵象 都沒有。 六分鐘後,木蘭花已在前面的路上出現,只見她客停了一停,便向那人轉彎走去的那條路 走了過去。她的身子立即為房子遮住了。 穆秀珍目送木蘭花離去之後,打了一個呵欠,又不耐煩地等候起來。 漸漸地,她感到身上有些潮濕。那是霧水。表示天快亮了。她看了著手錶,已是清晨五時 了。又過了一個小時,天色已經將明了。 穆秀珍嘆了一口氣,她白等了一個晚上! 木蘭花去跟蹤那個人了,不知道有什麼結果,穆秀珍急於想知道。木蘭花吩咐她等到天亮 的,這時,天已經開始亮了。 穆秀珍不耐再等下去,她站起身來,抽了抽身子,向樹上招了招手,道:「喂,便衣老友, 你也該換班了。」櫃上傳來一個無可奈何的笑蟬,一個便衣探員從樹上爬下來道:「穆小姐, 原來是你。換班的時間還沒到,我只是想喝一杯咖啡。」 「去吧,保你沒有事的!」穆秀珍輕鬆地說著,那個探圓和她一齊向下面走去。 他們沿著那條筆直的下山路向下面去,而就在他們離去不久,在一條橫路上,卻有一個年 輕的人,急步向前走來。 那年輕人的衣服,一著便知道質地極其名貴,價值不菲,但這是,名貴的衣服卻十分難看 地「包」在他的身上。他的面色蒼白。他的口唇更是青得可怕,但是口唇的線條,卻又顯出 這個年輕人有著十分剛毅的性格。 他一直向馬宅走來,到了圍牆之前。停了一停然後手足並用,向上攀去。他很容易地就攀 上了牆頭,但就在富他一橫身。要翻造花園中.去的時候,突然看到牆堶探降_一隻手,五 指迸攏,掌劈在那年輕人的後頸上,令得那年輕人的前額重重地碰在圍牆上。額角破損,看 情形他立時昏了過去。 圍牆之內,又伸出了更多的手來,將那個年輕人的身子,接了進去。 不到兩分鐘,一輛卡車駛了過來。那年輕人的身子又在牆頭出現,但是這次。他的身上。 已經被裹上了兩條毛毯,卡車在駛過圍牆之際。兩個蹲在卡車上打瞌睡,看來像是苦力的男 子,突然站了起來。 一切配合得可稱天衣無縫,那兩個人才一站起,被毛毯裹住了身子的年輕人。便被圍牆中 的手拋了下來,由那個人接住,放在卡車上。立時蓋上了一塊殘舊的帆布。 那塊帆布的殘舊程度,只使人想起蓋在下面的一定是爛麻包。而絕對想不是一個人! 當帆布蓋住了那個年輕人之後,一個苦力模樣的人。伸手在車蓋上掛了兩下,卡車的去勢 陡地加速,駛上了山路,一個轉彎,順著木蘭花昨晚消失的那條路駛去,轉眼不見了。 這一切,只不過進行了半分鐘。 五分鐘後。那探員又回來了,他的精神看來比他和穆秀珍一齊離去的時候好得多。那當然 是一杯熱咖啡的功效,然而這一杯熱咖啡,雖然使他的精神好了不少,但卻也使他沒有看到 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穆秀珍自然也未曾著到這一幕,她等了一個晚上,一無所得。而在她離開之後不到十分鐘 之內,就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這說她不夠運也好,說她心急,離開得早了一些也好。總之,她是錯過了機會。 而等到穆秀珍回到家裡的時候,木蘭花還沒有回來,電話鈴卻不斷地響著。 穆秀珍-拿起了電話,就聽到高翔的聲音道:「喂,你們上哪堨h了?我找了你們一整夜了!」 「還不是在那個姓馬的家旁,等著他那寶貝兒子!」穆秀珍沒好氣地說。 「你們等到了沒有。」 「沒有,我還正想問你,是不是找到了馬超文呢!」 「唉,全市的探員都出動了,可是一點頭緒也沒有,馬多祿又不肯將事情公開。只肯讓我 們在暗中進行。真麻煩——」 「你麻煩什麼?不見了的,又不是你的兒子。讓馬多祿這老——」穆秀珍才講到這堙A便看 到木蘭花推門走了進來。 地連忙將要罵的話縮了同去,道;「咦,如果沒有什麼事情。你別打電話來吵我們了。」 「秀珍,蘭花在不在?我要和她講話。」 高翔的聲音太大了,連向穆秀珍走來的木蘭花都聽到了,她接過了電話,道;「咦,你們進 行得怎麼樣?」 「唉,一點頭緒也沒有,馬超文離開本市已經很久了,同來之後又一直在家堙C如今突然 失蹤,叫我們上哪兒去找他的人去?」 「你別沮喪,你能到我這堥蚖?我倒有一點小小的線索。」 「我來,我來。我立即就來!」「拍」地一聲,高翔搶先將電話掛斷了。 「怎麼,蘭花姐,」穆秀珍一面打著呵欠,一面道:「看你的樣子,也像是一夜沒有睡了, 你還約他到這堥荂A這根本不干我們的事情。」 「你還在小氣?秀珍,你可曾等到馬超文?」 「沒有,我剛回來。」 「咦,他應該到家了啊!」木蘭花奇怪地說。 「蘭花姐。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穆秀珍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是說,馬超文在天亮之前,應該回到馬家的了。」木蘭花重覆了一遍。 「你,你怎麼知道的?」穆秀珍心中的疑問太多,一時之間不知道問什麼才好,只好問了這 樣的一句。 「我見過他。」木蘭花的回答很簡單。 「在哪裹見他?你跟蹤的那個人就是馬超文麼?他在閘些什麼鬼?」穆秀珍的問題,像機關槍 子也似迸射了出來。 但木蘭花卻不回答,她只是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著她的神情,似乎這一夜來的收穫很 不少,頗有欣然自得之狀。 穆秀珍知道,在這樣的情形下,自己是問也沒有用的。自己越是問,木蘭花便越是不肯說, 因為木蘭花說她性急,要用這個辦法來磨練她的急性子,所以她賭氣不出聲。 高翔來得好快,至多不過十分鐘。他便趕到了,他只怕是闖過了所有的紅燈,才能夠在那 麼短的時間之中趕到這堛滿C 高翔走進了客廳。木蘭花仍是懶洋洋地躺著養神,只不過伸手指了指電話機,道:「你打個 電話到馬家去——」 「打個電話到馬家去?這是什麼意思?」 「馬家一定會告訴你。馬超文已經回去了。」 「蘭花。別開玩笑了,我在離開之前半分鐘。馬多祿還打過電話來——那是他一個晚上的 第三十七次電話,追問我們是不是有了線索!」 木蘭花陡地睜開眼來。她的面上。現出了十分訝異的神色來,道:「不會吧。馬超文這時侯, 應該已經到達家中了!」 穆秀珍拿起電話來,道:「我來問。馬家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高翔說出了一個電話號碼。穆秀珍撥通了電話,立時有人接聽。接聽的人是一個嗓子十分 嘶啞的男人化那正是馬多祿的聲音。他道:「可是超文有消息?」 除了既秀珍,高翔和木蘭花也聽到了那句話。 這證明馬超文還未曾回家! 穆秀珍不出聲,,只聽得馬多祿繼續道:「咦,你是什麼人?你們……是不是綁了超文?要多 少錢,你們只管說!」 穆秀珍重重擱上電話,道:「豈有此理,將我當作了綁匪……」 木蘭花站了起來,在客廳 中來回復步,好半晌。她才抬起頭來。道:「我又失敗了,唉,想不到一開始以為這件事十分 簡單,但結果卻失敗了兩次,還得從頭再開始過!」 她在提到自己再次失敗的時候,一點也沒有沮喪的神情。這正是木蘭花強毅性格的表現。 「蘭花姐,你昨天晚上,究竟在什麼地方,作了一些什麼事情啊,你說你見過馬超文,那 又是怎麼一回事情呢?」穆秀珍忍不住又問。 「昨天晚上,我們一直守在馬宅的外面,」木蘭花先向高翔約客地講一下經過,「等那人離 開之後,我便跟了上去……」 木蘭花的跟蹤,十分順利。 而到了一個岔路口,那人向著一輛停著的汽車走去,就在他打開車門,耍跨進汽車之際。 木蘭花早已看清了車中止沒有人。 她一個箭步,掛向前去,到了那人的背後,輕輕地喝道:「別動,舉起手來。」 那人的身子一震,舉起了雙手來。木蘭花著到那人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隻顏色十分純 的紅寶石戒指,她不禁陡地呆了呆。 那塊十分名貴的紅寶石,卻是作五角形,這是十分稀少的寶石形狀。 木蘭花連忙後退了一步道:「雷叔,是你?」 那人呆了呆。陡地放下了雙手,轉過身來。這時。他的雨衣領子雖然仍是高高地豎著,但 是卻已經看得出他是一個神情十分嚴肅的中年人,他陡地一呆,道:「蘭花,是你!」 木蘭花奇道:「雷叔,這麼晚你在馬宅附近做什麼」 那中年人也道:「蘭花,你在這裡作什麼?」 那中年人姓雷,名慎行。是本市一個十分有名的私家偵探。也是木蘭花的父執,和木蘭花 的父親是相當要好的朋友。雷慎行的那隻戒指是甚為有名的,他有個外號就叫「紅星神將」。 有許多辣手的案子,是他所破的。 木蘭花道:「馬多祿的次子有了麻煩。馬多祿是來求我設法的。」 「豈有此理,」雷慎行有些憤怒。「馬多祿已將事情交給了我,我已進行得很有頭緒了。他 為何不相信我可以解決問題?」 「懊,雷叔。原來你已經有些眉目了麼?」木蘭花十分高興,「我想馬多祿也不是不放心。 他只不過是心急而已。但是事情已生了變化,你知道麼?馬超文已經不在馬宅了!」 「我當然知道!」雷慎行聳了聳肩,「他每天晚上偷出來,已經一連三晚了。」 「他是到什麼地方去的?」 「奇怪得很。他是去見一個心理治療醫生。我剛才到馬宅的附近,去問我派在馬宅的助手 通消息,告訴他等候我的報告!」雷慎行一口氣地說著:「卻不料反倒被你在後面跟蹤。」 「雷叔,」木蘭花抱歉地笑了笑,「如果不是你那隻戒指,我還認你不出呢!」 「當然囉,你現在是鼎鼎大名的女黑俠了,我雷叔卻仍然只不過是一個倒霉的私家偵探!」 雷慎行似乎有些悻然。 「雷叔,」木蘭花是知道雷慎行的為人,雷慎行在犯罪學、心理學、偵探學上,都有著相 當高的造諳,但是他為人心胸,卻是十分狹窄,如果不是他心胸狹窄的話,他也不會一聽到 馬多祿又找了木蘭花協助,而立時發怒了,所以木蘭花不和他爭辯,只是道:「我哪裡能和你 相比,你說已有頭緒,可以告訴我麼?」 「蘭花,雷叔已經很久沒有生意上門了,你給我做成這一次事可好?」雷慎行的話,聽來已 經很不客氣了! 「當然,有你雷叔在進行,我還何必多事呢?」木蘭花連忙識趣地不再問下去。 雷慎行揮了揮手,道:「再見!」他鑽進了車子,便駛了出去,木蘭花並沒有追上去,車且 上,她沒有交通工具可供利用,只憑兩條腿,要去追一輛汽車,那是沒有可能的草。 她後退了一步,背靠著牆,迅速地思索了起來,雷慎行說一連三晚,馬超文都偷出去找一 個心理醫生,雷慎行顯然是知道這個醫生是誰的,只不過他不肯說而已。 但為什麼馬超文要去找心理醫生呢? 在雷慎行看來,這件事一定十分簡單,而他之所以要單獨進行的緣故,那當然是為了他消 沉已久。如果解決了這件事的話,那麼他的聲名,便會再響起來了。 然而,木蘭花對於雷慎行是否會成功。卻抱著懷疑的態度。 因為。她認為這件事絕不如此簡單,而是牽涉著許多未知的事情在內,因為她起先也將事 情認為十分簡單。但是馬超武從窗窩後出現,卻將她這種想法推翻了! 她客想了片刻。又在心中自己問自己:馬超文去找的哪一個心理醫生呢? 馬超文離開香港很久了,照理來說,他對香港的心理醫生是不會很熟悉的。但是雷慎行說 他已一連三晚找心理醫生,那麼這個心理醫生一定是非常著名的一個醫生了,他是什麼人呢? 木蘭花並沒有想了多久,便想到了蔣雲霆心理博士。 蔣博士是本市十分出風頭的人物,因為心理醫生這一。個職業。儘管在歐美已是十分流行, 但是在本市卻還是以蔣雲霆博士為第一人。而蔣博士的醫務所,似乎就在這個貴族的住宅區 之內的。 木蘭花幾乎已經尋到答案了,她向前走出了一條街,在一個公共電話亭中,翻閱了一下電 話簿。蔣博士的診所。就在離電話亭兩條街處。而當木蘭花轉過一條街時,她已看到了雷慎 行的汽車。 看了雷慎行的汽車之後。木蘭花更可以肯定,馬超文接連幾天所找的那個心理醫生是蔣雲 霆了。 她不知道馬超文來找心理醫生究竟是為了什麼,但是想來也不外兩個原因:不是他心中有 著什麼疑難的事要求教心理專家,便是他和蔣雲霆有著什麼特殊的聯絡。而不是有著有關心 理方面的事情去請教他的。 但是木蘭花卻並沒有用心去猜想馬超文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去的,因為她已著到了蔣雲霆心 理博士的那塊銅招牌。 那是一幢較小型的洋房,圍牆矮得只有七呎高下,耍翻過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只要翻過圍牆之後,馬超文是為什麼去找蔣雲霆的,她止即就可以知道了! 她以十分輕巧的步法,走到了那扇鐵門開,她停了一停。又向前走出幾步,在牆角處向前 看了一著。她才看了一眼,使立即縮回頭來。 因為她看到在前而四五呎處,一個人正縮著身子,蹲在牆腳下。 出於木蘭花的動作十分快,那縮在牆角的人,顯然未曾看到木蘭花。 但木蘭花卻已經看到那人了,那人正是雷慎行。而且她還可以肯定,雷慎行正在利用偷聽 器,在偷聽房子中的聲音。 雷慎行要偷聽的,富然是馬超文蔣雲霆的談論聲了。如果木蘭花也有微弱聲波擴大儀的話, 她也可以蹲在牆角,便聽到室內任何細微的聲音的。 但這時木蘭花卻沒有這種偷聽儀在手。所以她輕輕地翻過了鐵門,來到了小花園中。她背 靠著圍牆,向前著去,只見樓下東首,有一間房間,有著微弱的光芒透了出來,她用極輕極 輕的步法,向那個窗戶走去,到了窗下才停止。 她向窗內望去,只見室內的光線,十分黑暗。她首先著到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中年人,那 中年人坐在一張十分高的椅子上,一手執筆,一手拿著一木簿子,正在寫些什麼。 在那中年人的前面,一張安樂椅上,躺著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身上的衣服,質地十分之 名貴,而他的臉色,卻異常之蒼白。 這兩個人都不說話,木蘭花已經可以知道那年輕人一定是馬超文了。 她將耳朵貼在玻璃上,過了好半晌,才聽得那年輕人道:「蔣博士,我已向你敘述了三個晚 上了。你可得到什麼結論了麼?」 「馬先生,」蔣博士用一種十分權威的聲音講著話。木蘭花聽了之後,幾乎笑出聲來。因 為以木蘭花的經驗而論,凡是用這種權威聲音來裝腔作勢的,大都是不竅不通的傢伙。「馬先 生,我得到了結論,你所講的,完全是幻想!」 「幻想?」馬超文搖了搖頭,「不,我可以十分清楚地記得,我的確記得十分清楚,我實在 是記得的。」 「不,你不記得了,如果你真是那麼清楚記得的話,你為什麼自己不能肯定,而來要我分 析?我分析的結果是,你是懷著這個目的到利馬高原去的,可是失敗了,於是你的潛意識使你 生出這種幻象來,使你以為你真的見過這些幻象!」蔣雲霆博士每說一句話,便用筆在簿子上 敲一下,以加重語氣! 「蔣博士,照你的分析來說,我的幻象應該是著到許多岩石,因為我是抱著研究利馬高原 斷岩如何形成的目的去的,可是我如今看到的,唉,我看到的卻是那麼多的鑽石!」馬超文坐 了起來,面色更其蒼白。 「別激動,年輕人!」蔣博士撇了擺手,「刷刷」地翻著手中的簿子,「你接連三個晚上的敘 述,有著相同之處,那就是你見到了麼鑽石,大量的,是不是?」 「是。」馬超文點頭認承。他又躺下來。 「可是你三次所說見到的數量卻不一樣。有一晚。你說見到一大堆!昨天晚上,你說連樹洞 中也是。今天,你則說成塊成堆的鑽石,大的有拳頭那麼大,遍地都是,究竟你看到了多少?」 「我……記不清了,我的確是著到的,多極了……那一定是鑽石,我相信全世界已經開採 出來的鑽石放在一起,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我敢肯定……」馬超文講到這堙A竟激動得喘起 氣來,「我的確是見到的,那些鑽石,幾乎是用不著琢磨的……」 「好了,馬先生,」蔣博士「拍」地闔上了簿子,「你可以離去了,至於費用,我會把賬單 交給令尊的。」他從高椅子上躍了下來。 「蔣博士,」馬超文也站了起來,他想了片刻,才又道:「很抱歉,我也不準備再麻煩你了。 但是你三天來對我敘述的記錄,我可能看一遍麼?或許我可以在其中找出我當時的印象何以忽 然之間變得如此模糊的原因,我相信你不反對吧?」 「當然可以,但是我要去休息了 而且你要記得我的結論,你所講的一切,全是你潛意識 所產生出來的一種幻象!」他將那本簿子放在桌上,離開了這間房間。 馬超文雙手捧著頭,又過了好一會,才坐到桌前。開始慢慢地翻閱著那本簿子。 過了十分鐘左右,木蘭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汽車開動的聲音,她知道那是雷慎行離去了。 照理來說,木蘭花也可以離去了,因為她已聽到了馬超文和蔣雲霆的對話,她知道了馬超文 來找心理醫生的原因,是因為他不能肯定自己在利馬高原上曾見到過的現象是否事實。 事情到了這裡。應該已經結束了 從表面上來看,的確是如此。 但是木蘭花卻想深了解 一層,她想到:如果事情就這樣結束的話。有許多疑點便變得無法解釋了。例如馬超文是如 何會安然下了兩千呎高的峭壁,來到了利馬高原的下面,因而獲救的呢? 又例如。馬超文的哥哥,花花公子馬超武,為什麼又會爬進了馬超文的房間呢? 木蘭花覺得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所以她仍然在窗外守候著。她著到馬超文聚精會神地在 看著那簿子上記錄的一切。 那一切,其實就是他自己向心理醫生敘述的,但是他卻依然看得十分用心,十分慢。 木蘭花在窗外,則表現了高度的耐心,她注意著馬超文臉部表情的變化,直到馬文超看完 了最後一頁,那時天也亮了,她看馬超文站了起來,雙手揉著眼。顯然是準備回去了。她這 才先馬超文一步,翻過了圍牆,回到自己的家中。 她一到家中,看到了穆秀珍,自然是問她,馬超文回到家堣F沒有。 因為在她離開蔣博士處的時候,馬超文已經是準備離去的了。 可是穆秀珍卻問答說沒有。而高翔到了,穆秀珍打電話到馬家上,馬超文卻仍然沒有回家! 木蘭花用心地思索著,可是她卻也想不出那是什麼原因來。莫非馬超文還在蔣博士處?照理 這是絕無可能的,但是也不妨打一個電話去問問。 正當木蘭花手按在電話機上的時候,電話鈴突然地響了起來。 木蘭花拿起了電話,她聽到方局長的聲音。道:「咦。咦。什麼人?」 「是我,蘭花。」 「蘭花,高翔在麼?剛才我接到馬多祿的電話,他的二公子被綁架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方局長的聲音,十分急躁。 「被綁架了?」木蘭花陡地一呆,「不會吧,或者是馬多祿夫婦神經過敏。」 「不,綁匪已經通過書信和電話與他們聯絡過了。」 「條件是什麼?」 「一百萬,整數,要小額不連碼的鈔票。」 「綁匪有沒有算過,逼一百萬元的小額鈔票,體積有多少?」 「當然。我想所謂小額,是指一百元面額而言,那就是一萬張。」 「對馬多祿來說,那也不算是什麼。」 「當然。馬多祿已決定交付了,可是警方卻沒有法子下台了。馬多祿直接向我指斥警方工 作的無能。而且還不肯將交欺的地點告訴我們,他說不要我們再壞事了,他寧願付出一百萬!」 方局長氣呼呼地說著。 「那麼,你準備怎麼辦呢?」 「警方對這事當然不能不管。」方局長說得十分肯定。 「那麼。你先別著急,馬宅外面有密探守候著,我和高主任立即去馬宅附近,只要一有動 靜,我們就立即追蹤,馬多祿是要去交歎的,他不可能從天上飛出去的,你放心好了。」 「唉,蘭花,又要麻煩你了。」 「不,你這次倒不必謝我,我還有私人原因。」木蘭花掛上了電話。 「蘭花姐。你說私人原因。那是什麼意思?」穆秀珍急不及待地問。 「這件事對我來說,是一個大教訓,起先,我將事情看得太簡單了,卻不料抽絲剝繭,越 是深入,越是複雜,越是發展,便越是神奧,我一定要尋根見底,這便是我所說的私人的原 因。」 「蘭花,」高翔來回地腹著,「你看馬超文的被綁,和他古怪的行動是不是有關,還是純粹 是一個巧合呢?」 「那很難說,馬超文是剛被綁去不久的,至多是一小時之前的草悄,而綁匪方面已經提出 了條件,可知綁匪是急切地耍得到錢。而且深知馬多祿會拿出錢來的。別說了,我們還是去 吧。」木蘭花向門外走去,到了石階了,她停了一停。「秀珍,你先休息。到傍晚時分來接替 我。」 穆秀珍打了一個呵欠,這次她並不因為木蘭花要她留在家埵茪ㄟ矽部C因為她知道木蘭花 和高翔兩人前去,又是在馬宅圍牆外枯候,而在經過了昨天晚上一晚的等候之後,穆秀珍是 想起都怕了。 她點頭道;「好。我先去睡一大覺再說。」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在三十分鐘後,就來到了馬宅的圍牆之外,爬在樹上的探員,一見到 高翔,便立即爬下來,道:「報告主任,一夜中。沒有人進出馬宅。」 「沒有人?」木蘭花表示懷疑,「一個人也沒有?你有沒有離開過?」 「我……」那探員猶豫了一下,他曾經離開過去喝一杯熱咖啡,但是他心中立即想到這件 事還是不說為妙,是以他道:「我……沒有離開過。」 「這倒奇了,」木蘭花抬起頭來。「方局長說,馬多祿已收到了綁匪的信,那麼難遭連送信 的人也未曾來過,還是送信來的人會隱身法?」 「這……可能是送信人走的是後門?」高翔想出了一個解釋來。 木蘭花緊蹙著的秀眉,這時突然展了開來,道:「這當然可能,但是我卻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比你這個解釋,還要合理。」 「你想到了什麼?」 「暫時保守秘密。」木蘭花笑了秀,「聽說警方最近購置了一輛十分精巧的汽車,請你吩 咐將這輛汽車駛來供我們應用可好?」 「當然可以,」高翔向那探員下了一個命令,又道: 「其實那輛汽車也不算什麼,它比不上「金手指」中占士邦的那輛,只不過比占士邦那輛好 的地方,是它隱藏的電線,在通電之後,能使車身的顏色隨意變換,隨著熱度的高低,可以 變換四種顏色之多,而且,幾個按鈕,可以令得車頭的形式也變出四種不同的樣子來。」 「好啊,那是專為跟蹤而設計的汽車,我們用來跟蹤馬多祿最好。」 「你以為馬多祿會親自送錢去麼?」 「當然,你以為他會相信什麼人?」 高翔笑了笑,兩人在樹上坐了下來,看他們樣子,像是一對早上出來散步的情侶,誰知道 他們心中所想的事情是如此之嚴肅! 十五分鐘後,一輛看來毫不起理的黑色小房車,駛到了路邊停下,高翔走到車旁,在汽車 裝置收音機天線的地方,拉出了一根天線來,那根天線越拉越長,竟是到了一直搭到了架在 電線杆的的電話線上,然後高翔和木蘭花開人,一齊進了車廂。 他們等著,過了半個小時,他們在車廂中聽到了電話鈴響,隨即有人接聽,一個又粗又深 沉的聲音道:「是馬多祿先生麼?」 「是,是。」馬多祿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高翔笑了一笑,道:「這是最新的偷聽電話設備,全部是用超小型的電子管製成的。」 「我們的條件你考慮好了沒有?一小時的時間,已經到了!」又是那深沉的聲音。 「考慮好了。我接受,我完全接受。」 「那好,你什麼時候可以將錢準備好?」 「一小時,我立即到銀行去,只要一小時足夠了!」 「現在是八點二十分,九點二十分,我們在大浪灣等你,你要親自前來,只准你一個人。」 「好,我親自來,好……好漢,超文他……」 「超文很好,你可要聽他的聲音麼?」 「爸爸!」這是馬超文的聲音:「你太傻了,你不給他們錢,他們敢殺我麼?」 「別胡說,超文!」馬多祿幾乎在發顫。 「搭」地一聲,電話收了線。高翔按了一個鈕,一塊鐵牌打了開來,一張卡紙,緩緩地 從一個縫中,走了出來,卡紙上有許多小孔。 高翔看了一看卡紙,面上的神色,變得極其難以形容,他苦笑了一下,道: 「這儀器壞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卡紙。是電子儀器指示兩具電話之閒的距離,和兩具電話的方向差別的,根據這些資 料。我們可以找到那電話是從什麼地方打來的。」 「可是如今這卡紙紀錄什麼?」 「不對頭了,它指示,兩具電話之間的距離是二十四英呎。逼可能麼?唉,這是儀器壞了, 還要送回原廠去檢驗才行哩!」高翔苦笑著。 木蘭花也在笑著,但卻絕不是苦笑。 她知道。在馬超文舉止異特這件事上,她遇到了兩次失敗。但這次她的估計是不會錯的了。 她也知道那具儀器並沒有壞,因為指示卡上的紀錄,和她心中所想的是相同的! 木蘭花並不出聲,高翔也不知她心中所想的是什麼。 不到五分鐘。一輛汽車駛了出來,駕車的是馬多祿,他的神氣,十分沮喪。 「我們開始跟蹤他。」高翔道。 「不,跟蹤馬多祿有什麼用?我們要跟蹤綁匪才有用處啊!」 「跟蹤綁匪?蘭花,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明白?我相信再過五分鐘,你一定會明白。」木蘭花鎮靜地說著。 「我會明白?」高翔滿腹狐疑。 也就在這時候。又一輛汽車從馬宅駛了出來,駕車的是馬宅的一個保鑣,車中坐的是馬超 武。 「快跟上去!」木蘭花立即道。 「啊!」高翔低呼了一聲,他完全明白了。「原來是他!」 他踏下了油門,車子而前駛去,緊跟在馬超武那輛車子後面。 「原來是馬超武這傢伙在弄鬼「」高翔恨恨地道:「我明白了,沒有送信的人來過,信根本 是從馬宅內發出的,而那個電話,那具指示儀也沒有壞,這傢伙綁架他弟弟,向他的父親勒 索金錢!」 「這是馬多祿自食其果,誰叫他將兒子養成了花花公子?馬超武不夠錢來揮霍,當然不顧一 切。什麼事也做得出來。他一定是串通了四個保鑣來做這件事情的,原來的綁架時間,是昨 天晚上。」 「這就是為什馬超武爬進他弟弟臥室的原因?」高翔問。 「是。」木蘭花點頭,「當時我們如果搜馬超武的身。一定可以發現強烈的麻醉劑,那是他 用來麻醉馬超文的,然而他的計劃卻被我們破壞了,馬超文終於被綁,那自然是今天早上的 事了。」 高翔佩服地點了點頭,道:「看來這件事已經可以結束了!」 「但願如此!」木蘭花冷靜地說著。 她的心中則在想著:事情的發展,已使馬超武為什麼爬進馬超文的臥室這件事有了解釋。但 是馬超文是如何從利馬高原上下來的卻仍然是一個謎。 所以,木蘭花已料到事情只怕還有進一步的發展,但是那發展來得如此快,如此驚人,那 卻是木蘭花所萬萬想不到的! 高翔駛著車,跟在馬超武車子的後面,馬超武和那保鑣兩人,像是根本未曾發覺有人跟在 後面,而且,高翔也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大浪灣」,所以跟蹤起來,十分方便。 二十分鐘之後,車子已駛出了山區,駛在一條筆直的林蔭道上,這條道路正是通向大浪灣 去的,出於不是假期的關係,路上的車輛不十分多。 為了小心,萬翔還是按動了一個掣,使汽車的顏色變成了棕色,而車頭本來是圓的,這時 也翻了一翻,變成了方的,貨車車牌也轉換過了。 十五分鐘之後,前面已可以看到海水了,公路在向下傾斜,因之向前看去。可以清楚地看 到一個海灣,浪頭拍擊著岸邊,濺起甚高的白花來,海灘邊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是停著一 輛卡車。 在公路上駛著的汽車,只有他們這輛了,也正因為這樣,所以高翔不得不將速度減慢,使 兩車之間的距離拉遠一些。 木蘭花道:「我看我們可以停車了。」 「再過去一點,有一條支路,可以隱藏車子的。」高翔伸手向前指了指。「馬超文大概就在 前面那輛卡車中。哼,天下居然有這樣的敗家子,虧馬多祿還有臉來指責警方!」 汽車在高翔憤憤不平的語聲中,轉進了那條支路,然而,也就在這時,他們兩入,突然聽 到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手提機槍聲! 在那瘀寂靜的海灣中,那一陣機槍聲聽來,更是驚人之極。 高翔則打開車門,他整個人幾乎是箭一樣地射了出去的,木蘭花也立即跟在他的後面,兩 人一到了路口,就伏了下來,只見那輛卡車上,有一個人跳了下來,那人的手中,還持著手 提機槍。 而剛才那一排子彈,則射中了馬超武的那輛車子,車子正撞向路旁的一棵大樹,「轟」的一 聲巨響過處,車子立即起火,車門彈開,馬超武的身子,像一團爛泥也似地被拋了出來,撻 在地上。 而那持著手提機槍的人,則以極快的步伐,夾向海邊,站在一塊岩石之上,一躍而下,立 即又有快艇的馬達聲傳了過來。 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快了,當高翔掣出手槍來的時候,只看到一艘小艇。已在海面之上, 向外疾駛了開去,轉眼之間便不見了。 「快去通知救護車。」木蘭花一面向前奔去。一面叫道:「馬超武可能未死!」 高翔同到了車中,用無線電話和總部聯絡。 木蘭花一口氣奔到了出事地點。一陣難聞的焦臭味直鑽進鼻孔之中。 那輛汽車還在燃燒,開車的保鑣根本已不像是一個人了。 馬超武攤手攤腳地睡在地上。看來未曾受什麼傷,木蘭花再抬頭向那輛卡車著去。不禁呆 住了! 在卡車上,有著三具屍體,這三具屍體的面目,已經無法辨認了,因為他們是被亂槍射死 的。而他們的身子窱菬恕l,分開是被射死之後,再移到草上去的。 木蘭花著到了卡車的車頭,也已被子彈掣得破壞不堪,如果不是一個有規模的盜賊組織, 是斷然不會有這等狠辣手段的! 木蘭花在向卡車察看間,高翔也已趕了過來。 木蘭花向地上的馬超武一指,道:「你對他進行人工呼吸,他可能很快就醒過來的。」 高翔俯身下去,對馬超武進行著人工呼吸,不到三分鐘,便聽得馬超武發出了微弱的呻吟 聲,高翔將他的身子扶了起來,馬超武的呻吟聲漸漸響了起來。 也就在這時,只聽得有汽車聲傳了過來。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一齊抬頭著去。他們認得出疾 馳而來的汽車,正是馬多祿的。 馬多祿的車子一直駛到了近前,才停了下來,只見馬多祿面色鐵青,從車中探出頭來,一 著到了高翔,便「哼」地一聲。 接著。他便著到了在半昏迷狀態中的馬超武。 他怪叫起來,道:「你們又在搗什麼鬼?」 「馬先生,」木蘭花走向前去,拉開了車門,「攪鬼的是你的大少爺。」 「胡說。你這是什麼意思?」,馬多祿氣呼呼地問。 「簡單地說。這次所謂綁票,全是你這位大少爺所幹的把戲,可是如今,事態卻擴大了, 生出了意外的變化。你看到這些死人沒有?」木蘭花向卡車上的屍體一指,她的神態十分嚴肅, 令得馬多祿這樣頤氣使慣了的人,也難發一語。 「馬超文如今下落不明,可能已落到了最兇狠的犯罪集團手中,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負 責,因為全是馬超武一個人弄出來的!」 「胡說,不干我事!」馬超武這時,已醒了過來, 他尖叫著否認。 「是啊,豈有此理,超武怎麼會綁架他的弟弟?」馬多祿也在突然之間,氣勢 起來。 木蘭花一聲冷笑,走到了馬超武的面前,一伸手,握住了馬超武的右手。冷冷地道:「不關 你的事麼?」 「當然不——」馬超武還在嘴硬。 木蘭花的手中開始用勁,馬超武的面色驟變,豆大的汗珠已落了下來,手上的疼痛使得他 身子發抖。 「馬超武!」木蘭花的聲音更凌厲得如同利刀一樣,「在本市,綁票日聖局是可以被判無期 徒刑的,警方已掌握了充份的證據,你還想圖賴麼?」 「我……我……」馬超武軟了下來。 「哼,你若是承認了,還可以設法減輕你的罪名!」 「我……承認了!」馬超武幾乎哭了出來,木蘭花一鬆手,馬超武的身子跌倒地上,木蘭花 鄙夷地「呸」地一聲,轉過身來。 高翔冷冷地道:「馬紳士,你明白了麼?」 馬多祿面色青白,頓足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畜牲,打死他。我打死他!」 馬多祿衝了過去,但是木蘭花卻將他攔住。道:「馬紳士。他犯了罪,自有法律裁判,你卻 不能打他的。」 「法律裁判?」馬紳士的額上,也開始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兩位,我車中……嘻……有一 百萬現歎……」 「馬紳士!」高翔厲聲喝止:「如果你想行賄的話,那麼在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的。你的 大兒子不務正業,仗著父親的勢力,胡作非為,正是社會的蟲賊。收容他這種人最理想的地 方,便是監獄!」 「啊!監獄……」馬多祿一面說,一面身子向下軟去,倒在地上。 馬超武跳起身子來想逃,但是他才奔出一步,木蘭花一伸腳,便將他勾得跌倒在地。 高翔趕前一步,取出了手銬,將他的雙手,銬了起來。警車聲和救傷車聲開始傳到,馬多 祿也醒了過來,他垂頭喪氣,一言不發。 警車停了下來,從車上躍下的警官向高翔行禮,高翔吩咐警官處理這堛漱@切。又囑咐另 一個警官將馬超武帶去落案,馬多祿唉聲嘆氣地,跟了去,去為他的寶貝兒子設法。 木蘭花則在警車一到時,便向海邊走去。她走得十分緩慢。那是一面走,一面在思索的緣 故。她到了一塊岩石之上,停了下來。那塊岩石的下面。就是海水,浪頭湧了上來。會有些 海水濺上那塊大石的。 木蘭花望著海面,心中十分紊亂。 她雖然年紀還輕,但在她的一生之中,經過了許多曲折的事情。然而卻沒有一件,是表面 上看來如此平凡。而事實上卻如此複雜神秘的。 馬超武為了要金錢供他揮霍,而綁架了他的弟弟,回他的父母勒索。這件事。木蘭花不消 三分鐘便已破了案。可是嘗木蘭花破了這件案子的時侯。馬超文卻已不在了,參與馬超武綁 票行動的人全已死了。殺死那些人,和將馬超文架走的,是什麼人呢? 他們將馬超文架走的目的何在呢? 木蘭花望著蔚藍色的大海,心中蒞然一片,一點頭緒也沒有。 她站了片刻。從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知道高翔已到了自己的身後。木蘭花轉過身來,道: 「高主任,這件事,我們要分頭進行了。」 「唉,如何進行呢?」高翔顯然也毫無頭緒。 「你繼續留意馬多祿家中的電話。如果再度架走馬超文的人,目的也是勒索的話,他們一 定仍會和馬多祿聯絡的。」 「好的,還要做些什麼?」 「調查本市幾個犯罪組織近來的行動,和了解外地犯罪組織是否有在本市活動的傾向。一 些著名犯罪組織的要員有沒有到本市來,派人去跟蹤他們。」木蘭花想了想,又講了這些。 「我將親自進行這些工作。」 「希望你有線索,我從另一方面去進行,我去找心理學博士蔣雲霆!」 X X X X 一小時後,木蘭花來到了「心理學博士」蔣雲霆的診所前。這時,她的打扮,使她看來像 是一位豪門少婦,雍容華貴,美麗絕倫。 她按著門鈴,一個穿著白制服的僕人打開了門,木蘭花裝出十分嬌弱的樣子來。道;「我要 見蔣博士。」 僕人有禮貌地將她引進了屋子,到了那一間房間中。木蘭花昨天晚上,就曾經在這一間房 間之外,偷窺過房內情形的。 她才坐下不久,便聽到「托托」的皮鞋聲,蔣博士走了進來,翹起了山羊鬍子,望著木蘭 花,道:「小姐,我能為你服務麼?」 「你是蔣博士?」木蘭花故意問:「我……感到心中十分苦悶,而且我時常做夢。」 「你夢見什麼呢?小姐。」 「鑽石,」木蘭花睜大了眼睛,「我夢見鑽石,遍地都是鑽石!」 木蘭花的聲調十分動人,蔣雲霆的身子震了一震,他抬手托了托他的金絲邊眼鏡,道:「這 說明你有過度的物質慾望。」 「我可以滿足我的物質慾望,我的父親是某某人。」木蘭花隨便捏造了一個豪富的名字,「我 的夢使我痛苦之極,唉,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沒有人像我一樣,在幻覺中見過這麼多鑽石的呢?」 木蘭花以手支額,像是不勝痛苦。 但是,她的心中,卻在緊張等待著蔣雲霆的回答。 木蘭花問的問題,對蔣雲廷來說,是一個有臉,如果蔣去好和馬超文之間,除了醫生和病 人的關係之外,沒有問的關係的括,那麼他一定會說出馬超文也在幻象中見過鑽石一事來。 但如果兩人之間的關係不是如此簡單的話,那麼他一定將這件事隱瞞起來。 蔣雲霆猶豫了一下,作出一個十分蛇偽的笑容來,道:「沒有,我沒有聽說過。」 木蘭花的心中「哦」地一聲,她心想:蔣雲霆隱瞞了馬超文的事,那是為了什麼呢?這個心 理學博士在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呢?她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唉,這使我有在世上,只有我一 個人的孤零之感。」 「我十分同情你,小姐!」蔣博士說著。而就在這時,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回蔣雲霆附耳 講了幾話。蔣雲霆點頭。 木蘭花並沒有聽到他們在講些什麼,她仍然道:「蔣博士,希望通過你的心理治療,能使我 這種幻象。不再出現。」 「小姐,你根本沒有這種幻象,」蔣雲霆突然說。這令得木蘭花吃了一驚。 「你實在也不是某某人的小姐,我們剛才打電話到某人的家中去問過了。」蔣雲霆進一步 地揭穿木蘭花所偽裝的面目。 木蘭花的心中更加吃驚,她的確未曾想到這埵陬蛚ン絨]備,她在這媮羲爾傮|被人聽到, 而且立即丟進行調查工作。 「我不管你的來意是什麼,小姐,」蔣雲霆繼續說著:「你一定或多或少地知道了我的秘密。 對不對?」 蔣雲霆一面說,一面自他的襟袋上,取下了一枝鋼筆來,上下拋弄著。 木蘭花立時提高了警惕,她反抓住了沙發上的軟膠墊。卻仍然道:「蔣博士,我不明白你正 講些什麼,你說我知道了秘密?」 蔣雲霆慢慢地揚起手中的鋼筆來,看情形。他像是想用這枝筆指著木蘭花來說話,以加強 他的語氣,可是木蘭花卻立即看出這枝筆有古怪了! 她不等蔣雲霆手中的鋼筆對準她,便陡地站了起來,手臂一揮,早已抓在手中的乳膠墊, 便向前疾拋了出去,幾乎在她拋出乳膠墊的同時,她聽到了「答」、「答」兩聲響,似乎從那 枝鋼筆中,有什麼東西射了出來。 木蘭花的身子,隨著乳膠墊的向前飛出,而疾撲而出: 那乳膠墊有兩呎見方,遠住了蔣雲霆和木蘭花之閒的視線,木蘭花一撲向前去,身子立即 伏在地上,地上是舖著厚厚的地o的,所以她的動作,又快又沒有聲響,她一撲到了地上, 手中的手袋,已向前揮出,重重地擊在蔣雲霆的小腿骨上! 在木蘭花的手袋之中,藏著二十鎊重的鉛條,那一擊,如果力量用足了的話,是足可以將 蔣雲霆的腿骨,生生打斷的。 這時,蔣雲霆的腿骨幸未折斷,但是也痛得他怪叫了一聲,向後倒去。 就在這時候,「抨」地一聲響,房門打開,兩個穿白制服的僕人衝了進來。 然而,富那兩個僕人衝進來之際,木蘭花一手撥開了乳膠墊,早已翻身躍到了一張沙發後 面 。蔣雲霆在向後跌出之後,正是跌坐在那張沙發上的木蘭花一到了沙發後,她的手臂已經 勒住了蔣雲霆的頸部。 而當木蘭花的手臂,勒住他的頸部之際,她立即發覺了蔣雲霆的那一蓬山羊鬍子,竟也是 貼上去的! 她右手勾住了蔣雲霆的頸部,左手揚了起來。厲聲道:「如果你們對「空手道」多少有一些 了解的話,那就應該知道我這一掌如果劈下去,他一定沒有命了! 那兩個僕人站在門口,不敢衝進來。 木蘭花勾住了蔣雲霆頭頸的手臂,稍鬆了一鬆,道:「好了,蔣博士,你究竟是什麼人?」 「你……是什麼人?」蔣雲霆掙扎著著反問。 「我是木蘭花。」 門口那兩個白衣大漢,面上失色,向後退出了一步,蔣雲霆的身子,也陡地一震,但是他 隨即嘆了一口氣,道:「原來是木蘭花,我們可以說是同道中人 至少有一個時期,你和我是 同道中人,你為什麼要這樣子來對付我?」 「誰和你是同道中人?」木蘭花已聽出蔣雲霆的聲音十分熟悉,她一伸手,扯脫了他的山羊 鬍子,打脫了他的眼鏡。 在除去了鬍子和眼鏡之後。蔣雲霆看來,簡直成為另外一個人! 而木蘭花也立即認出他是什麼人來了,這個人叫蔣方亭,幹的是獨來獨往的沒木錢買賣, 和未曾改邪歸王之前的高翔是同一類人物,也著實做過幾件令警方頭痛的大案子。後來因為 風聲緊。他便離開了本市,至少已有好幾年了,卻不料大名鼎鼎的心理學博士蔣雲霆就是這 個外號叫作「飛天狐狸」的蔣方亭! 「哼,」木蘭花冷笑一聲,道:「原來是你在冒充心理學博士。」 「穆小姐,你可別那麼說,我這個心理學博士,是我在加拿大辛苦攻讀的,一點也不假。」 蔣方亭立即鄭重更正。 「你又同到本市來,目的是什麼?」 「還不是幹老買賣?我心理醫生的大都是上層社會中人,他們會向心理醫生說出許多秘密 來,那麼我可以從中用斯文的手段,賺一些外快。」 「飛天狐狸,這次你的手段可太不斯文了。你至少已殺了四個人,還綁架了一個人。」木 蘭花冷冷地道。 她的話,令得蔣方亭的臉色。看來如同雪糕一樣。又白又冷,他勉強牽了牽口角,算是在 發笑,道:「別……開玩笑,殺人綁票絕不是我行事的作風,你也該知道了。」 當木蘭花揭穿了蔣方亭的真面目之際。她以為事情已接近尾聲了。 可是,這時候她又知道完全不是。很多犯罪份子都有自已獨特的作風。而且絕不改變。而 蔣方亭則是一頁使用狡猾手段進行犯罪的人,暴力是和他無緣的。這一點木蘭花可以確信無 疑。 她呆了片刻,問道:「馬超文被人綁架了。這與你無關麼?」 「絕對無關!」 木蘭花鬆開了手。望著跌在地上的乳膠墊,墊上有兩枚小針剌著,針尾上還有著羽翎。 「這兩枚小釘,」蔣方亭連忙解釋。「只不過使你昏睡一小時而已。」 「嗯,那麼。你準備在馬超文身上做些事的。是不是?要不然你也不會隱瞞他所見到的那種 「幻象」了,對麼?」 「我的確是有打算。但是我卻還沒有採取任何行動,穆小姐,見者有份。這件事成功了。 你自然是有份的。」蔣方亭撫摸著剛才被木蘭花勾住的頸項。像是十分怨屈地說著。 「你準備進行的是什麼?」 「很簡單。而且絕不犯法。馬超文從南美利馬高原探險同來,他說,探險隊的隊員。在利 馬高原上活動了四天。探險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但是到了第五天。忽然發生了慘劇。」 「哦,」木蘭花十分注意地聆聽著,「究竟是什麼事?」 「連馬超文自己也不知道,全隊的人,突然都得了狂症。只有他和一個叫著谷柏•漢烈的 德國人,卻是例外,他們看到隊員互相撕咬。如同野獸一樣,嚇得躲在一旁,呆若木鶴!」蔣 方亭敘述著,他所講的那些,正是馬超文向他說的。也是木蘭花所不知道。 「後來怎樣呢?」 「後來,隊員都死了,沒有死的也不可救了,他和谷柏一齊呆了許久,馬超文自己的敘述 說。在站了許久之後,究竟做了些什麼,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了,接下來的一切,對他來說, 簡直像是一場夢一樣,而當他徹底清醒的時侯,他已離開了利馬高原,而在圭亞那的醫院中 了。正如人能夠記得夢境中發生的事一樣,他對於某一些事,是記得特別清楚的,他在神智 迷糊之中,會在利馬高原上看到鉅量的鑽石!」 「可是你卻告訴他,是他的幻覺。」木蘭花說。 蔣方亭呆了一呆,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不錯,我告訴他這是他的幻覺,但事實上。我 卻知道,他所看到的是事實。」 木蘭花也呆了一呆,馬超文著到的是事實!如果馬超文著到的是事實的話,那麼,在南美洲 北部。舉世聞名的利馬高原上,的確是有著鉅量的鑽石了? 這個傳說本來也可以說是人人相信的,但得到如此確鑿的證據。這卻還是第一次。 「你憑什麼如此肯定呢?」木蘭花懷疑地問。 「當然是憑心理學上的豐富學識,同時根據馬超文的敘述,我發現探險隊出了慘劇的原因, 是因為中了毒。毒源可能來自高原上的水,植物,甚至空氣之中。那種劇毒,使得中毒的人 變成了瘋子,互相毆鬥,以致死亡,而谷柏.漢烈和馬超文兩人,卻因為中毒不深,所以未 致於如此。」 木蘭花點了點頭,道:「你說得是。」 蔣方亭更得意起來。「可是他們兩人多少也中了些毒,所以他們變得昏眩,生活如同在做夢 一樣,他能夠逃出生天,可以說是天大的幸運,在那些日子中,他可能還見到了許多別的東 西,但都在他的記憶中消失了,唯有遍地的鑽石,深留在他的腦海之中,使他不能忘懷,使 他要來找我判斷邦不是幻覺!」 「於是你——」 「我告訴他那是幻象,我自己準備到利馬高原去。」 「你不要忘記,利馬高原的面積十分廣裹,而且充滿了危機,你又不知道確切的地點,你 如何能找到這些鑽石的所處?」 「我已經記下了探險隊發生慘劇的地方,同時我知道馬超文在利馬高原之下被發現的地 點,我大致可以知道他是在哪裹下利馬高原的,那麼,他在半昏迷的狀態中經過的路線,我 也大致有數了,我配備精密的「中心探測儀」,可以測到六十碼之外的鑽石輻射光波。穆小姐, 你可參加麼?要知道那些鑽石全是無主之物,是上帝賜給我們財富。」 「蔣先生,我不去,而且我勸你也不要去。剛才你已說過馬超文能夠下利馬高原,是天大 的幸運,你相信你能和他同樣幸運麼?」 蔣方亭笑了笑,道:「穆小姐,你不去的話,我請未你保守秘密,因為這個消息如果傳出去。 利馬高原只怕要愛假日的海灘了,我一定給你帶同一顆世界上最大的鑽石來——」他講到這 裹吸了一口氣,近乎入迷地說:「老天,馬超文說他見到最大的鑽石,如同嬰孩的頭部那樣大!」 木蘭花看出他已經著迷了,她嘆了一口氣,道:「那麼馬超文可有帶同這樣的鑽石來?」 「當然沒有,你別忘記了他那時正在半昏狀態之中。和一個人在發夢遊症時,並沒有多大 的差別。」 「那就太可疑了,你怎能肯定他看到的一定真是錨石,而不是其他?」 「關於這個問題,我有一個補充,當時看到的不止是他一個人。還有谷柏•漢烈。谷柏• 漢烈的神智,顯然比馬超文更清醒,他咬破了手指,在馬超文的衣服上,用血寫下了德文的 「鑽石」兩字。馬超文是直到獲救之後,在醫院中看到自己獲救時的衣服之後才知道的!」 「那麼,谷柏•漢烈呢?」 「不知道,他或許沒有下利馬高原就死了,或者在離開利馬高原之後,就拋下馬超文走了, 所以我也要盡快行動了!」蔣方亭興奮地搓著手,像是只要他一動身,鑽石便會向他飛來一樣。 「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話,」木蘭花冷冷地道:「我祝你成功!我答應替你保守祕密。」 木蘭花向外走去,富她走出了那幢精緻的小洋房時,她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來找蔣雲霆的目的,可以說沒有達到。 但是她此行。卻也不是沒有收穫的。 她的收穫並不是在於她知道了蔣雲霆心理博士的真面目,那只不過是一項意外,她感到略 可安慰的是她知道了在利馬高原上所發生的一些事! 這些事使她知道。這個探險隊中生還的人,不止馬超文一人。 如果谷柏•漢烈沒有死,而他又未能準確地記起看到鑽石的地點的話,他當然會向馬超文 求助的。而如果他想獨自保有這個秘密的話。那麼馬超文就更是他殺害的對象了! 木蘭花一想到馬超文可能被殺害時,她心中一凜,急步轉過了街角,上了她預先停在街角 的汽車,可是,她才到了司機位上,便覺出後面的座位上,似乎發出了一下什麼聲響。 木蘭花右手已按在駕駛盤上,她一聽到後座有聲響,一抖手,便將駕駛盤提了起來,那是 她自己的獨特設計,駕駛盤量可以提離的,這個設計就是為了應付意外之用的。 當然,駕駛盤也是用堅硬的金屬所鑄成的,她一抖起了駕駛盤,便向後揮去,只聽得「蓬」 地一聲,一個人應聲跌倒。 木蘭花連忙轉過身來,只見一條漢子,已被她擊得昏了過去。 那漢子手中抓著一隻瓶子,另一隻手中則抓著一條厚毛巾。不消說,瓶子中的一定是麻醉 藥。而那漢子的目的,也不問可知了。 木蘭花放回了駕駛盤,出了車子,將那漢子的身子,提出車廂來,放在地上,然後去搜索 那漢子的衣袋,她找到了一封給她的信。信上只寫著一句話:「木蘭花,別再管馬超文的事!」 這封信當然是準備在她被麻醉過去之後,放在她身上的了。由此可知,那漢子並沒有取她 性命之意。 木蘭花又在那漢子的身上,搜出了幾張卡片,她向那幾張卡片望了一眼。不禁嘆了一口氣, 卡片說明,這漢子是「雷氏私家偵探社」的一個偵探! 那麼。這次事件的「導演」,竟是雷慎行了! 木蘭花也可以知道雷慎行為什麼要這樣倣,雷慎行是要獨佔功勞,看來雷慎行根本不知道 事情已生出了重大的變化! 木蘭花嘆了幾聲,將卡片拋在地上。雷慎行當然會知道他這種無聊的舉動已經失敗了! 木蘭花再度進了車中,向家中駛去。她已經獲得了一個新的線索。那個線索,以前是她連 想也未曾想到過的,那便是谷柏•漢烈,這個在探險隊中,和馬超文一樣,中毒不深而如今 下落不明的人。 她回到了家中,只不過是下午時分著樣子穆秀珍還未曾睡醒。未蘭花拿起電話,撥了高翔 辦公室的號碼,可是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木蘭花呆了一呆,按了幾下。電話中仍是沒有聲音,她立即知道事情有一些不對了。 也就在這時,只聽得客廳的左首,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小姐,電話不通。」 木蘭花連忙轉過身去,她向前一看間,心中不禁深悔自己的大意! 本來,木蘭花是極其細心的人,可是在這次事情中,她始終未曾接觸到真正的敵人,他以 為要和真正的敵人相會,還需要經過一番工夫,卻料不到會有人已經找上門來了。 在木蘭花轉過身來時,她著到通向廚房的門,本來是關著的,這時已被打開了。 在圃房中,有三個人,三個人手中都持著輕型的手提機關槍。 木蘭花之所以立即認定他們是真正的敵人,那是因為她一著便看出,那種機關槍,正是在 「大浪灣」海邊行兇的槍械! 在廚房的地上躺著一個人,那人全身被電線綁了個結實,口中則紮著手巾,那不是別人, 正是穆秀珍。穆秀珍一定是夢中被擒的。她還穿著睡衣,這時她正睜大了眼,望著木蘭花。 木蘭花卻毫無辦法。 木蘭花之毫無辦法,不只是因為有兩柄機槍對準著她,而且由於有一柄機槍對準了穆秀珍, 槍口離穆秀珍的胸口,只有一呎!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她的神色仍是十分鎮定,她攤了攤手,道:「請坐。三位。」 她在打量這三個人。三個都是歐洲人。木蘭花又道:「哪一位是谷柏•漢烈先生?」 「漢烈?」三個人一齊反問,接著。他們便齊聲大笑了起來。 木蘭花一聽得三人的笑聲,便知道他們三個人中,沒有一個是谷柏•漢烈了。 她的語音保持鎮定,道:「我想谷柏已經死了,是不是?我希望沒有猜錯。」 「你錯了,」三人中一個有刀痕的惡漢子冷笑著。「他沒有死,但是卻在神經病院中,他是 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了!」 木蘭花繼續保持著鎮定,她略為動了動身子。 「別動!」那刀疤臉立時呼喝。 木蘭花的身子略動了一動。本來就是想試一試這三人戒備得是否嚴厲的。如今試出來了。 這三個人果然不等閒,木蘭花的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因為如今的情形,對她極不利。她並不是怕三柄手提機槍對準了她,而是怕穆秀珍!她只怕 自己一有異動,首先遭殃的便是穆秀珍! 所以,她攤了攤手,道:「你們想怎麼樣,不妨實說吧,你們應該相信,在如今這樣的情形 下。我是無法對抗你們的。」 那三人像是鬆了一口氣,那刀疤臉道:「能夠聽到你這樣說法,我們十分高興。小姐。我們 活動的範圍一直在歐洲,到東方來,還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後一次,希望你原諒。」 「你們何必這樣說,東方又不是我的。」木蘭花聳聳肩,答刀疤臉。 「東方三劍俠,小姐,這是你們的美名啊!」二刀疤臉笑了笑。 「如今不是你們佔足了上風麼?東方三劍俠中,倒有兩個人被你們制住了呢?」木蘭花仍猜 不透他們的用意何在,是以只能和他們敷衍下去。 「小姐,我們該談正事了!」刀疤臉面色一沉。「我們東來,主要是找到馬超文。」 「你們已經得到了他。」木蘭花立即道。 「我們需要馬超文……」 木蘭花不等刀疤臉講完,立即又道:「你們需要馬超文為你們帶路!」 那三個人的臉色變了一變,木蘭花的語鋒咄咄,而且所講的全刺中他們的心事,令得他們 三人,在剎那之間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不是他們制住了木蘭花,而是木蘭花制住了他們一 樣! 如果不是穆秀珍被綁著躺在他們腳下的話。就利用這一點錯覺。木蘭花已經有能力可以脫 身的了,何況木蘭花身上的裝飾品中,有好幾件實際是小型的煙幕彈,要放出一陣煙幕來掩 護脫身,那是再容易不過的的事情,可是穆秀珍,唉,木蘭花一想到自己沒有法子改變穆秀 珍的處境時,心中實是十分焦急。 「你看來什麼都知道?」刀疤臉問。 「也不見得。」 「好,不錯,我們已得到了馬超文。也正是你所說,我們需要他指路,這件事。我們不想 再擴大,而想就此結束了!」 「好啊,你將我們兩人殺死,那麼就可以如願以償,神不知鬼不覺了麼?」木蘭花鎮靜地道。 「小姐,別以為我們是傻瓜!如果殺了你們兩人,那麼這個城市的所有警務力量,便全部動 員起來尋找兇手了!」刀疤臉冷冷地吸了一口氣,「我們如今採取一個更好的辦法。」 「什麼辦法?」木蘭花的心向下一沉。 「我們希望你不再干涉我們的事,為了肯定你不干涉。我們決定將這位小姐也帶走!」 木蘭花呆了一呆,他們三人要帶走穆秀珍! 這正是木蘭花意料之中的最壞的情形,如今這種最壞的情形出現了! 「喚,我堂妹是一位十分難以侍候的小姐!」 「她在我們這媟|聽話的。如果有人問起這位小姐的下落,你最好說她在法國里維拉海灘 渡假。不然,你們這次分別,只怕是永訣了!」刀疤話說完,立即一揮手! 另一個人立時取出了一隻透明的膠袋來。在膠袋中取出一塊摺得力方整整的手巾,覆在穆 秀珍的臉上,木蘭花隔得相當遠,但是她也可以聞到一陣「哥羅芳」的濃烈味。 「我們告辭了,在我們成功鍵後,會將這位小姐送回來的,如果你合作的話,她絕不會受 到任何傷害,而且還可以得到我們據給她的禮物,那禮物是一定可以使你驚奇的!」 木蘭花木來想說:「可是此梨還大的鑽石?」 可是她一轉念間,覺出此際,自己表示知道越多,便越是不利,她便改口道:「我可以知道 你們將她帶到什麼地方麼?」 「她將一直和我們在一起。」 「那麼,你們到什麼地方去?」木蘭花故作不知地向他們發問。 那三人互望了一眼,道:「謝天謝地,你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請恕我們不能告訴你了!」 他們三人開始向後退去,到了廚房的後門,一個漢子抬腿踢開了門,門後有一輛汽車停著, 另一個漢子則已挾起了穆秀珍,一柄手提機槍的槍口始終指著穆秀珍的胸口 那不是在告訴 木蘭花,如果她妄動的話,她可能制服眼前三個人,但首先遭殃的則是穆秀珍! 所以木蘭花仍然不動,她的身子雖然不動,她的腦子卻在飛速地活動著。 那三人來到了車子邊時,刀疤臉才道:「小姐,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將這件事保守秘密的, 因為我們不想傷害東方三俠的美名!」 他向木蘭花笑了一笑,三人以極快的動作,進了汽車,車子立時向前,飛駛而出! 木蘭花在那三人車子的排氣管噴出黑氣之際,已經抓起了電話,發現電話已通,便撥了高 翔的號碼。一等高翔接聽,她便不等高翔開口,道:「事情起了變化,你先命令所有離開本市 的交通工具,都要受檢查,通知水警輪加強巡邏,尤其是大浪灣方面,而你再替我備一張去 南美洲的機票,利用警方的力量,儘快替我弄妥赴委內瑞拉的護照。」 「蘭花,」高翔好不容易等到木蘭花講完。才有機會反問:「為什麼?」 「秀珍被歹徒綁走了。」木蘭花沉痛地同答。 「什麼?」高翔叫了起來,但在高翔的叫聲之中,木蘭花已放下了電話。 她手按在電話上,冷靜地思索著。 那三個人的目的地,當然是利馬高原,他們是那三人還是有更多人呢?但不論他們有多少 人,他們手下有兩個俘虜,那卻是確定不移的事實,他們手中的俘虜是馬超文和穆秀珍。 他們將如何離開本市呢?離開本市之後,又如何可以萬里迢迢,帶著馬超文或更帶著穆秀 珍,到達南美洲的委內瑞拉,而不被人發覺呢?他們用的是什麼方法呢? 木蘭花當然希望能夠在歹徒未曾離開之前,便將他們截下來。 然而歹徒不會用普通的辦法離開。這時可以肯定的事情。不了解歹徒是用什麼辦法離開的。 要截住歹徒,就沒有可能了。 而如果截不住歹徒的話,可行的辦法,就是追蹤到利馬高原去了,因為這是匪徒最後的目 的 地,可是這樣一來,事情就複雜得多了! 而且,穆秀珍可能在半途中進行反抗,她成功的機會是極微的! 木蘭花一想到這裹,忍不住「碎」地一聲,一掌擊向沙發旁的茶几上。 她那一掌,正拍在放在茶几上的報紙上,將報紙拍碎,隨著她手掌的揚起。碎紙片飛了起 來,木蘭花偶然一瞥間,突然條地伸出了手指,挾住了在空中飛蕩的一片報紙。 那片報紙上有一張圖片,是七八個印度人合攝的,木蘭花看了幾眼,連忙將碎片拼到了報 紙上,她又著到了圖片說明。 圖片說明的標題是:有世界首富之稱的印度藩王環遊世界,內文則是:印度巴哈甘蒲耳四大 土王之一浦傑辛環遊世界,帶有姬妾及隨從多人,自備豪華客機,所到之處,人皆視為財神, 查巴哈瓦浦耳四大藩王,乃是世界首富,據估計,他們四人的財產,遠在盛產石油的科威特 及沙烏地阿拉伯酋長之上,無怪到處轟動,附圖為藩王及侍從在機場合影,背景則為其環遊 世界所趁坐的豪華客機。 木蘭花將這條新聞讀了兩遍,她並不是對這新聞有與趣,而是對邢張圖片中的有興趣。那 張圖片並不是十分大,而且製成了電版,刊在報紙上,也不很清楚了,每一個人的頭部,是 不過普通原稿紙的格子那樣大小。但是木蘭花是觀察力十分銳利的人,她最善於捕捉人臉部 的特徵,一個人在經過她的髮眼之後若不是他的化裝真正巧妙到極點,木蘭花總是可以將他 認得出來的。 而剛才木蘭花之所以陡地以手指挾住了那張碎報紙,就是因為她看到,那張照片上,站在 那個藩王左右的兩人,竟就是剛才在廚房內那三人中的兩個! 木蘭花迅速地轉著念,這是一個巧妙之極的計劃,世上所有的人,對於出手豪う漱H,總 不免另眼相著的。租一架豪華客機,用許多人來扮飾印度藩王和他的侍從,再假造護照,那 雖然要化許多錢,但卻並不是完全辦不到的事情。 而且,在化了本錢之後,這架豪華客機便可以十分隨便地來往東西,從美洲到歐洲,從歐 洲到亞洲,都可以通行了。因為他們不但公開,而且是極其招搖地來往,誰會想到他們是假 的? 而且他們所到之處,一定手段極之豪間A而且又絕不走私夾帶,海關人員當然不會麻煩他 們的。 這可以說是帶一個人。堂而皇之從亞洲到南美洲的最佳辦法刊 木蘭花一直風聞歐洲的一些大的歹徒組織,行動十分大膽,十分豪奢,但是她一直未曾與 之交過手,直到如今。她才感到歐洲的大犯罪,果然名不虛傳。 她連忙一躍而起,打電話到機場,問:「浦傑辛藩王的座機。將飛往何處?」 「準備飛往南美洲,你是哪一家報館的記者?」對方答。 木蘭花沒有再說什麼,她放下了電話。飛往南美,這正是她所需要的答覆。 然而,她知道了這個印度藩王是假裝的話。又有什麼辦法去阻止他們呢? 他們所備的假證件,一定十分精巧,說不定他們早已賄賂了藩王的部屬,取得了正式的證 件,那麼。她一加阻止的話,便引起大問題了。 看來,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跟蹤他們到南美洲去! 印度藩王顯然是假的,他們的目的地也是南美利馬高原,但他們半途上,只怕在幾個的城 市之中,還要裝模作樣地下機來遊覽一番,以免得人家疑心,那麼,木蘭花還有可能在他們 之先,到達南美洲了。 正當木蘭花又想打電話給高翔的時侯,高翔已經在木蘭花的門外,按著電鈴了。 等木蘭花將門打開之後,高翔第一句話就是:「秀珍怎麼了?她有沒有危險?」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道:「暫時是沒有的。」 「唉,」高翔搖了搖頭,「馬紳士在警局大發脾氣。而且聲言要在市議會中,提出徹底整頓 本市的警務組織。」 「他還敢發脾氣,他的兒子犯了罪,他還得不到教訓麼?」 「他就是想以他在市議局的地位來威脅方局長,要方局長不再扣留超武,如今,方局長的 處境十分為難。」 「笑話。他憑什麼來威脅警方?」 「馬超文失蹤了,他說警方低能。」 「市議會不是剛召開過麼?就算他要攻擊警方,也要再等二十多天——」木蘭花頓了一頓。 「到這時候,我想馬超文一定可以回來了。馬超武是本市著名的花花公子,仗著勢力,也已 作了許多惡了,這次絕不能讓他再漏出法網!」 「你有把握使馬超文平安同來?」 「是的,我有。」 「好。那我留在這堙A代表方局長和馬多祿周旋,我們一定對馬超武起訴,使他受到應有 的法律制裁,不能讓他逍遙法外!」高翔沉聲道。 「你將我南美旅行的一切。準備好了沒有?」 「明天就可以齊備了,蘭花,我祝你成功。」 木蘭花握住了高翔伸出來的手,她的心中也不禁黯然,一連好幾件冒險的事,她都和高翔 援手的,但這一次,她卻不得不和高翔分手。 且為她明白高翔所謂「和馬多祿周旋」是什麼意思,高翔是準備用一個方法。甚至回復他 投身警界之前的身份,來對付馬多祿! X X X 第二天,下午時分。木蘭花提著一隻輕便的手提箱,上了飛機。她的行動保持著高度的機 密,高翔特地派了一個面目身材,和木蘭花十分尚似的女警,在木蘭花的家中居住。 如果那個犯罪組織方面,還有人留在本市監視木蘭花的話,也是足可以瞞得過去的,監視 的人將會滿意於木蘭花的足不出戶! 木蘭花至昨晚已定下了追蹤的方法,因為那「印度藩王」的行動,絕不保守秘密,而且是 新聞記者追蹤的目標。木蘭花就知道「印度藩王」的專機在離開本市之後,是飛往夏威夷的。 在夏威夷停一日,然後再飛往加拿大,由加拿大再渡過北美洲,經過墨西哥,而到達南美洲 北部的委內瑞拉。 當然,豪華的噴射客機是不能直接飛往利馬高原的,到了委內瑞拉之後,他們還要有新的 行動。 木蘭花的計劃是:在夏威夷,她要先設法與這群W大妄為匪徒接觸,如果不能成功的話, 那麼她就從夏威夷直飛委內瑞拉。 木蘭花是化裝成為一個中年婦人上機的,她不H心自行的行蹤被人發現,也不擔心那個犯 罪組織十分難以對付,她所最擔心的,便是落在匪徒手中的穆秀珍,她是深知穆秀珍堅強, 妄動的性格的。 穆秀珍絕不甘心自己落在匪徒的手中,她一定要設法脫出匪徒之手,然而她的行動又不夠 小心,計劃也不夠慎密。如果她胡來的話,那麼她的處境就變得極其危險了! 飛機上的旅客。只怕誰也想不到一個閉著眼睛在養神的中年婦女。就是鼎鼎大名的女黑俠 木蘭花,也想不到一個著來像是養神的人,心中卻是如此之緊張。 飛機那種輕微的,有規律的震動和聲音,是十分容易引人入睡的。木蘭花心中在祈求著: 秀珍啊秀珍,你千萬不要生事才好。。 X x X 當穆秀珍重新又醒了過來的時候,她覺出眼前一團漆黑,而她的身子則捲曲著。 穆秀珍只覺得頭部陣陣刺痛,在黑暗之中,眼前似乎有許多發光的蚊子在飛舞一樣。 穆秀珍又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再睜開眼來。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 但這時,她卻感到了一陣震蕩。 那一陣震蕩,使得她捲曲的身子彈起了幾寸,頭撞在一種不軟不硬的橡皮上。 似乎是在車子上,穆秀珍想著,然而,她存身之處,看來卻又不像是車廂。穆秀珍手、腳 上的束縛已經沒有了,她伸手轉動鞋跟,藏在鞋跟中的小電筒還在,她按亮了小電筒之後, 不禁苦笑! 她存身之處,是一個三呎高,四呎寬長的空間,四面全是密不通風的,她的小電筒並沒有 用處,因為她立即看到有一具更大的電筒,附在箱子上。她伸手將大電筒取了下來。 按亮了之後,她看得更清楚了,箱子內部是灰白色的橡皮,手按上去,十分有彈性,那是 絕對隔聲的,當然也不透氣。 穆秀珍一想到自己存身的地方是不透氣,她不禁驚慌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穆秀珍卻看到箱子頂上,有著凹陷下去的地方,在那地方。放著一排六 罐壓縮氧氣,和一具氧氣面罩,以及一隻鋁質盒子。 著來,這個箱子竟是專用來裝人的! 因為在那長罐壓縮氧氣和面具以及那隻鋁質盒子之旁,有兩行英文字。寫的是:當你呼吸困 難時才使用氧氣,你要經過長途旅行,不要浪費氧氣。你的食物是壓縮營養劑,你將忍受肚 餓,但不會餓死。 穆秀珍看完了這兩行字之後,用力握著拳頭,在橡皮壁上,用力地槌著。 可是橡皮的彈力,卻使她的拳頭,彈得十分高,而且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敲了許久,穆秀珍才喘氣坐下來。那箱子堶悸漯韃﹛A不能使她睡下,但是卻可以比較舒 服地坐著,她坐了下來之後,拉卜了一罐氧氣,按下了一個掣,任由氧氣「嗤嗤」地噴出來。 新鮮的氧氣,使得她精神一振。她曲著身子站了起來。可是也就在此際,她的那隻箱子。 卻搖蕩了起來,令得她跌倒在箱子的一角。她不知道那箱子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只得雙手 按在箱壁上,竭力平衡著身手。 穆秀珍不知道這時,她正是在機場上,一輛起重機正將兩隻大箱子吊了起來,放進印度藩 王專機的行李艙中。 而那兩隻大木箱,外表看來。如任何裝貨箱子沒有分別。上面印著「玻璃器皿,小心搬運」 等字樣,穆秀珍在箱子搖蕩得十分劇烈的時候,放聲大叫了起來,可是她的叫聲,在外面卻 是完全聽不到。 等到大木箱被放在行李艙中之後,穆秀珍覺得震蕩已停止了。兩隻大木箱並排放在一齊的, 穆秀珍當然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飛機已經起飛,她已經在高空之中了。 她早已旋開了另一個鞋跟,在鞋跟中取出了一柄小刀子來。那柄小刀抓起來,只不過寸許 見方,但是拉開來之後,卻是一柄鋒長三吋的小刀,一面是鋒利的刀口,另一面是嵌有金剛 砂的利鋸。這柄利鋸。是可以鋸斷徑約半吋的鐵條的。 穆秀珍用小刀在橡皮上挖著,橡皮十分紉,十分硬,要挖出一個洞來。十分困難,穆秀珍 仍然不斷地挖著,她也不知道用多少時間,才挖出了一個小洞來。穆秀珍用眼湊在那個小洞 上,向外看去。 外面的光線十分黑暗,在矇攏地,穆秀珍目光所及之處,是許多旅行箱和布袋。 「我難道是在一個貨倉之中?」穆秀珍心中暗忖。她絕想不到自己已經在一萬多呎的高空之 中飛行了。 她又利用那小刀有鋸齒的一面,將那個橡皮洞漸漸地擴大,橡皮足有三吋來厚,要弄出一 個足可以供人鑽出去的大洞,是更加困難的事。 穆秀珍好幾次中途停了下來,但是當她想及那是她唯一的逃生之路的時候她又繼續工作了 下去。 她滿頭大汗,算來足足化了一個多小時,才鋸開了一個可以供她鑽出來的大洞,富她的身 子從那個大洞中擠出來的時侯,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這時,她也已覺察自己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輕微的震蕩,馬達聲,機艙特有的形狀,都使 她知道,她在一架正在飛行的飛機上! 由於是在行李艙中,她也沒有法子看到飛機是在什麼地方的上空飛行。 穆秀珍想找到一具降落傘,那麼她便可以不顧一切地設法跳下去,可是她卻找不到降落傘, 她只是發覺,那種大木箱有兩個之多。 她到了另一個大木箱上。用手指敲了兩下。道:「喂,堶惘酗H麼?」 她的問話出口之後,才覺得好笑,因為當她的手指透過木板的夾縫之際,她也碰到了橡皮。 她知道那箱子中一定也關著一個人。 那是什麼人呢?穆秀珍卻想不出來。 她先撬開了一塊木板,找到了一把鎖,她用一根鐵條將鎖扭了開來,用力掀起了橡皮蓋子, 叫道:「有人麼,還不快出來——」 怎知她一句話剛講完,突然從箱子中跳起一個人來,那人拿著一長罐罐裝氧氣,向穆秀珍 當頭擊了下來。穆秀珍絕料不到自己打開了箱子,箱子中的人竟會向自己突襲的! 她連忙身子-矮,側身滾了開去,「咚」地一聲響,那一長罐氧氣未曾擊中她,穆秀珍卻已 一躍而起,向那人一掌劈了下去,那人一側身,穆秀珍的一掌,還是劈中了那人的肩頭,那 人「咕咚」一聲,跌進了箱子中,穆秀珍「拍」地蓋上了箱子蓋,百忙中將那罐氧氣夾在箱 蓋之下,使箱蓋不能完全闔上。 但穆秀珍卻也理不了那麼多了,她身子-聳,坐到了箱蓋上,用力壓住了箱蓋。 只聽得箱子有人叫道:「放我出來,放我出來。」 「呸!」穆秀珍道:「你一出來就打我,我為什麼還要放你出來?」 箱子中那人,不再出聲。 「你是什麼人?」穆秀珍俯身,向縫中張望,希望看清楚箱子中是什麼人,剛才她因為急於 躲避,根本未曾看得清楚。 箱子中沉默了片刻,才道:「笑話,你們不知我是什麼人,將我關在箱子中作什麼?」 「烏龜王八蛋才是將你關在箱子中的人,老實和你說,我和你一樣,也是被人家關在箱子 中的,只不過我夠本領,逃了出來,不像你那樣,要我來放你!」穆秀珍得意地回答。 「那麼,你又是什麼人?」 「我叫穆秀珍,我是木蘭花的妹妹。」 「木蘭花——」箱子中的聲音沉吟了一下,立即又「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在美國, 我在華僑社會中時時聽得兩位的大名,你們是有名的女黑俠,是不是?」 「哼,算你還有些兒見識,咦,那你是什麼人啊?」 「我是馬超文。」 「馬超文?」穆秀珍手在箱蓋上一按,跳了下來。「馬超文,啊哈,啊哈,人家找得你好苦。 你卻在這裹優哉游哉,哼,你們這種花花公子,真不是東西。」 馬超文被人關在箱子中,是和「優哉游哉」絕扯不上關係的,但穆秀珍為了要罵馬超文「不 是東西」,卻硬這樣說他。 穆秀珍素知馬超武是出名的花花公子,想來馬超文也不會好到什麼地方去,所以一開口, 便沒頭沒腦地先罵他起來。 馬超文頂開了箱蓋,站了起來。 穆秀珍一臉不屑的神情,向馬超文望去。 可是她一著到了馬超文,不禁呆了一呆。 從箱子中站起來的馬超文,神情十分樵悸,右手按在肩頭近頭部之處,這正是被穆秀珍剛 才一掌劈中的地方,想來仍十分疼痛。 從馬超文的神情看來,他實在不能算是一個花花公子,而是一個第一眼便給人以好印象的 知識青年。 馬超文慢慢地抬起了頭來,他也看到了穆秀珍,他不禁一呆 。 從穆氏姐妹的名氣,本領。以及他剛才捏了一掌。這幾方面著來,穆秀珍應該是一個孔武 有力,腰粗如牛的大力士了。 馬超文在未見穆秀珍之前,心中就存著這樣的印象。 然而,這時站在他面前的,卻是一個十分嬌秀美麗的少女,大眼、杏臉,嘴唇的線條十分 頑皮。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個十分淘氣的姑娘。 兩個人在一時之間呆住了,因為對方的樣子。和他們心中預先所想象的完全不同,所以令 得他她們都呆呆地望著對方。 好一會,馬超文才笑了一下,道:「剛才那一掌。是你劈我的麼?」 「是啊,可曾劈傷你?」穆秀珍有點抱歉。 馬超文勉強笑了一下,道:「還好,沒有。」 「哼,別假裝了!」.穆秀珍走了過去,一把拉開馬超文的手,用力在馬超文的頸際摸了兩 下,馬超文「咦啃」叫了起來,可是他馬上現出了笑容,道:「好多了,真的好多了。」 「誰叫你沒頭沒腦就用鐵罐打人?」穆秀珍瞪著馬超文,埋怨他。 「咦,我哪堛器D是穆女俠呢?」 「嗤——」穆秀珍抵嘴一笑道:「看你,人在箱子堙A稱多謝女俠,你倒像是在演武俠片。」 「是有點像,如果不是你,我怎麼出得了這個箱子呢?你說是麼?」 「當然,」穆秀珍得意起來,她等馬超文跨出了箱子之後,才問道:「恨,我來問你,你從 南美洲回來了後,行動為什麼那麼神秘?」 「我神秘?」馬超文苦笑了一下,「我其實一點也不神秘,我只不過著到了他們那些人就覺 得討厭,所以我將自己關了起來。同時。我的精神還十分恍惚。我在利馬高原上所發現的——」 他講到了這裹,頓了一頓。 「你在利馬高原上發現了什麼?」穆秀珍立叩問。 「鑽石,」馬超文的聲音十分神秘:「你決不會曮H世界上有那麼多大顆大顆,純正而又自 然的鑽石,幾乎整條小溪的底部都是鑽石!」 「哼,那時你一定在做夢。」 「我不是在做夢,但當時我的精神因為中了毒,而處於半昏迷的狀態之中,但是我如今仍 可以清晰地記起那種閃光,那一塊一大塊的鑽石……」 「只有你一個人發現這些鑽石麼?」 「不,還有一個探險隊的隊員,叫作谷柏•漢烈,但後來我們是如何分的手、以及如何下 利馬高原的,我卻一點也記不得了,我們一定是誤服了有毒的東西,探險隊其他成員也都死 在那神秘的高原上了。」 「那麼,如今擄劫你的是什麼人,你可料得到麼?」 「我料不到,那天清晨,我爬牆回去,就中了伏,之後,我一直被麻醉著,等我醒來時。 我已在那個箱子中了!」 穆秀珍「嗯」地一聲,將他的哥哥馬超武設計綁架他,又向自己父親勒索的事,向他講了 一遍。 「無恥,無恥,太無恥了!」馬超文狠狠地斥責著他邦不成才的哥哥。 穆秀珍暗暗地點頭,道:「但如今,我們是在什麼人的手中,那卻不知道了。」 「穆小姐,你是怎麼落入他們手中的?」馬超文忽然這樣問。 「我?」穆秀珍臉上紅了一下,她是個好勝的人,是絕不好意思在馬超文的面前,說出她是 在沉睡中被人叫醒,叫醒便落入別人手中的,她支吾了片刻,才道:「他們人多,我打不過他 們,不過我被他們帶走的時侯,蘭花姐是看到的,我想這時候,她一定會設法救我們的。」 「咦。著來我們是在一架飛機上,木蘭花小姐怎來救我們?」馬超文愁眉苦臉。 「怕什麼?有我啊!」穆秀珍拍了拍胸口,「包在我身上,叫你安然脫險!」 「當然,穆小姐是有名的女俠,我是可以放心的!」馬超文望著穆秀珍,他的話使穆秀珍更 是信心百倍,她又道:「那麼,你可得聽從我的指揮才好!」 馬超文點了點頭,道:「當然。」 穆秀珍的心目中大是高興,她參加起的冒險事蹟雖多,但幾平出主意的全是木蘭花,如今, 輪到她來出主意了,這使她異常興奮,她幾乎要歡迎目前的處境了。 「首先!」她揚起手來,竭力學著木蘭花的神氣,「行李艙通常是在飛機的尾部的,我們設 法通知客艙中的人,告訴他們,我們被困在這堙A那麼,飛機師一定會在最近的地點著落, 將我們放出來了!」 穆秀珍講完之後,忽然想到,事情太簡單了,簡直一點也不驚險刺激,她覺得十分不夠癮。 「你是說,」馬超文卻表示懷疑,「我們被裝進箱子之後,壞蛋就不再理我們了麼?」 「這個——」穆秀珍呆了一呆,「當然不是不理,而是將我們當做貨物一樣,在到了目的 地之後,再將我們交到「收貨人」的手上!所以,我們只消通知機艙中的人,便可以脫險了。」 地看到馬超文的臉上,還有猶豫的神色,便揮了揮手,道:「這是極其簡單的,等我來看 看,這行李艙是不是有通同機艙的門。」 穆秀珍向前走去,推開了許多行李箱,來到了行李艙的盡頭。馬超文仍然不相信事情那樣 簡單,但他仍然跟在穆秀珍的後面。 「看,這堛G然是有一扇門的,只不過要從外面才能打開而已,讓我弄出一些聲響來,使 人注意我們,將門打開來!」穆秀珍拿起了一隻行李箱,便向前面撞去,發出了碎然巨響來! 如果這時候,從橡皮箱中脫身而出的是木蘭花,那木蘭花一定不會這樣莽撞的,即使她不 知道匪黨扮成了印度土王,包有專機,她也會想到飛機和匪黨有關,一定先打開所有的行李 箱來檢查一下,等飛機停下的時候再作打算,而不會像穆秀珍如今所做的那樣,反倒發出巨 響來,令人注意。 穆秀珍用行李箱在門上撞了幾下之後,只聽得門外響起了一陣聲響,接著。那扇門突然被 打了開來。 穆秀珍心中得意,抬起了雙手,道:「啊哈,你們想不到飛機上有免費的 」 她一句話才講到這堙A便不禁陡地呆住了! 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當她揉了揉眼睛之後,所著到的仍是一樣。 她著到在機艙中,有二十來人,約有七八個女子,或坐或臥,每一個人都望著她,每一個 人都作印度人的打扮,連那三個站在門前,用手提機槍指著她的人在內。穆秀珍認得出,那 三個人,就是睡夢中將她捉住的人。 穆秀珍吸了一口氣,才道:「你們……你們全是印度人麼?」 她這句話講了出口,才覺得這話十分滑稽,想要發笑,然而她卻又笑不出來,她只是搖了 搖手,道:「不要開槍,在飛機上是不能開槍的,一開槍,大家都完結了,你們知道麼?金手 指就是因為在飛機上開槍,而被湧進機艙的激流,捲出去的?」 「我們當然知道,」講話的仍是那個刀疤臉,他拋去了手中的槍,卻又迅疾無比地自腰際 抽出另一柄槍來,道:「這柄槍所發射的,不是子彈,而是在四秒鐘內致人死命的毒針!」 穆秀珍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在她身後的馬超文立時踏前一步,低聲道:「穆小姐,別怕!」 「呸!誰害怕來?」穆秀珍立時反駁,她想做大英雄,卻不料事情的發展,和她所預料的完 全不同,反倒要馬超文來安慰她,耍她不要害怕,她心中自然是十分氣惱了!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將我們囚禁?」馬超文向前跨出一步,沉聲發問。 穆秀珍這時才發現,馬超文並不是盡如他外表一樣。著來文質彬彬,在應該勇敢的時候, 他也十分之勇敢。穆秀珍唯恐他受到傷害,連忙踏前兩步,護在馬超文的身前。 可是馬超文卻又怕她受到傷害,又踏前一步,站到了她的身前,穆秀珍忙又再跨前了一步, 他們兩人一個接一個地跨向前去。刀疤臉反倒後退了兩步。他疾喝道:「站住。不准動!」 穆秀珍停了下來,突然之間。她發覺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和馬超文是手和手緊緊地相 握著的,而富穆秀珍一發覺了這一點之後,她突然覺得身子震了一震,心頭起了一種極其異 樣的感覺,連忙縮了縮手,馬超文轉過頭來,同她抱歉牠一笑。 穆秀珍低下頭去,她從來也不是害羞的人,但這時,她卻自然而然地低下了頭去! 就在這時候,刀疤臉側了側身子,一個身形肥胖的人,已到了兩人的前面。 那人挺著大肚子。穿著極其豪華的印度衣服,衣服上綴著許多各種顏色的寶石,看來那些 寶石全是十分名貴的真貨。 只不過這個「印度人」頭上卻沒有纏著布,而且他的臉十分黜黑,就像印度人一樣,而他 頭上沒有纏布的地方,皮膚則十分白,這分明是一個白種人,只不過化裝成印度人而已。 他來到了兩人的面前,伸出他戴滿了戒指的手來,道:「馬超文先生,請允許我自我介紹, 我是勃列斯登,意大利邦不勒瀏的勃列斯登。」 馬超文翻著眼睛,無動於中,因為他是一個科學工作者,他的世界就是他所研究的科學,「那 不勒斯的勃列斯登」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就和張三李四一樣,是絕無別的意義的。 然而穆秀珍卻不同了。 木蘭花有著世界著名匪徒的許多資料,穆秀珍自然知道,在歐洲,發源自意大利的兩個歹 徒組織的勢力最大。最大的是「黑手黨」,據國際刑警組織的統計,黑手黨徒,遠佈歐美,超 過一百五十萬人。 而第二個歹徒組織,則是紅衫俱樂部。「紅衫俱樂部」和黑手黨之所以能一齊存在,而不起 火併的原故。是因為這兩個歹徒組織作風不同的原故。 黑手黨廣收黨徒,不理會黨徒成份,黑手黨所做的是黑社會做的事,黨徒走私。販毒、暗 殺。打人、行動卑鄙。是世界上最大的黑社會組織。而且歷史悠久,美國在禁酒時期。黑社 會大為猖獗,芝加哥黑社會大頭目中,就有好幾個原來是黑手黨中的人。 而「紅衫俱樂部」則不同,「紅衫俱樂部」吸收成員極之嚴格,要參加「紅衫俱樂部」幾乎 比要競選參議員更難,要經過極其嚴格的調查。 「紅衫俱樂部」中的人,自然也全是罪犯,但卻是「斯文的罪犯」,他們包括第一流的珠寶 竊賊,和偽造珠寶者,古畫竊賊和古畫偽造者,業餘走私高手,大凶案,大陰謀的策劃者, 銀行。賭窟搶劫的設計者,商業上的大騙案製造者,甚至於受僱於任何政府的高級特務等等。 「紅衫俱樂部」份子所犯的每一件案子,事先經過絕對秘密的佈置,事後也絕無線索可循。 許多國家的警方,都知道有些懸案是他們這些人做的,但是卻也奈何不了他們。這便是這 個犯罪組織手段高強之處。 而這個「不勒斯的勃列斯登」,正是紅衫俱樂部的兩大巨頭之一! 所以,在馬超文絕無反應之際,穆秀珍卻已吸了一口冷氣,道:「是你!」 「他是什麼人?」馬超文問。 「世界上最狡獪的罪犯!」穆秀珍回答。 「小姐,你錯了,我是世界上最狡獪的罪犯之一!」他在「之一」兩字上,特別加重語氣。 「別忘了我們的好朋友,雖然他不在機上!」 穆秀珍知道,他所謂「好朋友」,那當然是紅衫俱樂部中另一個頭子了。 「我不理會你們是什麼人,你們為什麼要囚禁我們,快說!」馬超文理直氣壯地問。 「好!」勃列斯登道:「我們喜歡像馬先生一樣的爽快,馬先生,我們要你帶路。」 「帶路!」 「是的,到利馬高原去。」 「你們……你們……」馬超文不勝訝異。 「我們找到了谷柏.漢烈。」 「啊,是在什麼地方找到他的?」 「我們中的一個成員,發現他在圭亞那一個小城游蕩。他神經失常了。」勃列斯登講到這 堙A像是不勝同情似搖了搖頭。 馬超文嘆了一口氣,道:「他和我是探險隊中唯一生還的兩個人,他卻成了瘋子,這真是太 不幸了!」 「不,馬先生,對你來說。他神經失常,是天大的幸事。因為如果他不是神經失常,我們 就要他來帶路,而這是一個大秘密,我們不想有別的人知道,你應該料得到你的後果是如何 的了。」 「殺人滅口?」馬超文憤然反問。 勃列斯登點了點頭。 機艙中十分沉靜,除了勃列斯登和馬超文兩人的對話之外,沒有別人出聲,這時他們兩人 都住了口,機中就只是沉靜。 「馬先生,谷柏雖然成了瘋子,但是每一天之中,間或有一兩分鐘是清醒的,在清醒的時 候,他嚷叫著說他在利馬高原上發現了大量的鑽石,湊巧得很,我們對鑽石十分有興趣。這 可以說是我們的弱點,」勃列斯登笑了一下,「而他又說是和你一齊下利馬高原的,那時你的 神智模糊,他的神智清醒,他還說有好幾次,你幾乎失足跌死,都是他救你的!」 馬超文沉痛地點了點頭,這是完全可能的。因為直到如今為止,他對於如何會下了利馬高 原的經過,他自己全然不知! 「所以,」勃列斯登繼續說:「我們知道你,一定也在利馬高原上發現過大量的鑽石是不是?」 馬超文站著不動。 勃列斯登突然厲聲吼叫了起來,道:「是,或不是!」 馬超文仍不出聲,穆秀珍碰了碰他的身子,低聲道:「別吃眼前虧!」 馬超文這才點了點頭,道:「是。」 「很好,你一定還記得路程,我們的飛機如今就是往南美去的,因為我們假扮成了印度藩 王,所以在一些著名的城市中,我們要逗留一陣,譬如說。再過六小時,我們就可以到達夏 威夷了,在夏威夷,我們要過一夜,在飛機停留的時候,你們必需被麻醉,但在事情成功了 之後,馬先生,你和穆小姐,都可以得到巨額的餽贈,紅衫俱樂部是絕不會虧待人的。」 「我反對受麻醉!」穆秀珍大聲說。 「你的反對無效。」勃列斯登一字一頓地回答道。 「先生,」馬超文緩緩地道;「我還未曾答應帶你前去呢。」 「你會的,馬先生,你會的!」勃列斯登在馬超文的肩頭上拍了拍,然後又道:「因為你不 想我們喪失斯文的,是不是?」 「你們這些——」 「不顧廉恥的匪徒!」勃列斯登立即接了下去:「我想你是想這樣罵我們。不錯,我們是不 擇手段為錢。可是我們對我們的目標和使用的手段都直言不諱。馬先生,令尊是一位巨富, 他得到那麼多錢的手段,你敢保證是完全合法的麼?你敢保證沒有罔顧廉恥的事在內麼?你能 保證麼?」 「你們——」馬超文鐵青著臉,難以講下去,他自然知道他父親是用過許多不正當手段的。 事實上,也不只是馬多祿一人,世上能有多少富豪,清夜們心自問,可以說自己絕對沒有做 過對不起人的事? 穆秀珍看到馬超文受窘。連忙大聲道:「他是他。馬多祿是馬多祿!」 馬超文十分感激地望了穆秀珍一眼。道:「不錯,他是他。我是我。」 「我們現在暫時不討論這個問題。請兩位隨便坐。」 「我們寧願同行李搶去!」穆秀珍道。 「那也可以,行李艙中的確是談情說愛的好所在,剛才如果不是你們那麼大力地撞擊。我 們也不知道兩位已經脫身了。穆小姐,我們曾向令姐保證過你的安全,希望你不要自己自作 聰明。」 穆秀珍被勃列斯登的話,講得俏臉通紅,她瞪了勃列斯登一眼,和馬超文退回了行李艙, 行李艙的門立即被關上,穆秀珍握著右拳,向關上了的門揚一揚,恨恨地說道:「總有一天我 要叫你飽嚐老拳!」 回到了行李艙之後。馬超文的面色已鎮定了許多。他笑了一笑,道:「穆小姐。我看我們還 是等到了利馬高原之後再說罷。」 「什麼?」穆秀珍叫了起來:「每到一個地方,就接受一次麻醉麼?」 「那又有什麼辦法?」 「當然有,你別著急!」穆秀珍在機艙中來回走著,不時咬著指甲,搔著頭皮。 「出去和他們硬拚!」她揚著小刀。 「不行,他們人多。」不到一分鐘,她便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辦法。 「設法找降落傘,跳下去!」她又揮著手說。 「也不行,太高了,而且你又沒有跳傘的經驗!」她瞪著馬超文,像是她逃不出去,全是因 為馬超文沒有跳傘經驗的原故。 馬超文忍住了笑。道:「穆小姐,真想不到原來你是那樣的一個人!」 「我怎麼樣?」穆秀珍雙手叉著腰間。 「你天真,爽直,勇敢,還……還……」 穆秀珍聽到了那麼多讚美的話,已經興奮得紅了臉,這使她著來更美麗。 她忙道:「還怎麼樣?」 馬超文直視著她,道:「還那麼可愛。」 穆秀珍呆了一呆,連忙轉過身去,心頭無緣無故地亂跳了起來。 馬超文忙道:「講的是全是由衷之言。」 「誰說你撒謊來著?」穆秀珍向前走了兩步,並不轉過身來,但是她少女特有的敏銳的感覺。 卻使她感到馬超文正緊緊地望著她。 「穆小姐,我可以說是一個書凱子,你們所過的生活是極其多姿多采的,你可以向我講述 一些麼?」馬超文力圖打破僵局。 「當然可以!」穆秀珍轉過身,開朗地笑了起來,她全然忘卻了自己是在「紅衫俱樂部」一 幫匪徒的掌握之中,攬全局采烈地講了起來。 她講了如何和賀天雄以及隱伏在警方組織中的陳探長爭奪死光武器,也講了如何和黑龍黨 作鬥爭,更講了她在古董店買了六隻木人頭之後經過一連串的曲折之後,獲得了國際警方巨 額獎金的經過。 飛機依照正常的航線向前飛著。當飛機在夏威夷機場降落之前,刀疤臉打開了行李艙的門, 向他們兩人迅速地發射了麻醉針,又將他們兩人分別地放進了大木箱之中,藏了起來。 在夏威夷機場上,記者譯陛A富「印度藩王」的專機降落之後。掌聲雷動。當「印度藩王」 下機的時候,熱情的夏威夷少女,奔上去將花環套在所有人的頸上,而一隊夏威夷的舞廳, 則在柔和的吉他聲中,跳著傳統性的草裙舞,「印度藩王」頭上,當然已裹了白布,而且在白 布的正中,佩著一塊老大紅寶石 即使對珠寶完全外行的人,也可以看出那是一顆真正的, 價值鉅萬的紅寶石。 「紅衫俱樂部」是一個不同凡響的,極其超特的犯罪組織,他們假扮印度藩王,那種豪 奢侈的手段,使得真的印度藩王為之自愧不如! X X X 在印度「藩王」正在市內最高貴的酒店休息的時候。另一班由東方飛來的客機,也降落在 夏威夷機場上,搭客魚貫而下。 木蘭花在這些旅客之中,她一下機,就著到了停在機場中。印度藩王的專機。 她只著了一眼,便向機場的出口處走去。 這時候,她已想到了兩個可能:一個是馬超文和穆秀珍就在飛機上,第二個可能是兩人被 帶進了市區,後一個可能當然不大。 所以,當她通過了海關的檢查之後,並不立畟鰶}機場,只是在候機室中來回鍍著步,她 注意著搬運車的駕駛員匆匆地走來走去,直到她著到了一個身子和她差不多高矮的,才向前 迎了上去。 「先生,請問你——」她來到了那個搬運車駕駛員的面前,慢慢地說著,由於她的衣著十 分華貴,那駕駛員連忙停了下來,有禮貌地聽她的話。木蘭花已來到離他極近了,才繼續道: 「你的搬運車是第幾號?」 「夫人,」那駕駛員不勝駭異,「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有的,因為我要代替你工作片刻,你著這個。」木蘭花伸手入手袋中,取出了一柄十分 精緻的手槍來,那駕駛員嚇了一跳。 「我對你絕無惡意,只不過要借你的工作制服和你的工作車一用,你更可以放心,我絕不 是去犯罪,而且去制止犯罪!」 「這……這……」 「你不必猶豫了,快到冷僻的均方去將衣服脫下來,要不然,你縱使不致於喪命,可也得 在醫院中躺上一個時期了!」 那駕駛員向前走著,有幾個機場的保安人員迎面走來,可是那駕駛員卻一聲也不敢出,不 一會,到了一個冷僻的角落處,那駕駛員將身上的制服脫了下來,木蘭花冷冷地道:「朋友, 如果你在我工作還未曾完畢之前,洩露這件事,我就說你是和我合謀的,那時。你的職業就 保不住了,所以最聰明的辦法,是到廁所中去躲上一會,我只要十五分鐘的時間就夠了,你 的車子,是第幾號?」 「第……七十九號!」 「好,十五分鐘後,你可以得回衣服,和五百元美金的酬報,如果你聲張,那你就先失去 工作,還要惹上警方的麻煩,你自己去考慮吧!」木蘭花迅速地向後退去,追到了另一角落中。 當她從那牆角中走出來的時侯,她已經是搬運車的司機,她堂而皇之地進了機場,在停著 搬運車的地方,輕而易舉地找到了第七十九號車子,她駕駛著那輛車子,向「印度藩王」的 飛機駛去。 夏威夷機場是一個規模十分宏大的機場,行李貨物搬運車不下百餘輛之多,在廣う瑣鰴 上,穿梭也似地來回工作著,木蘭花的行動,是絕不會受到任何人注意的。她順利地到了那 架飛機之旁,她按動了一個掣,車上的一塊鐵板向上升去,直升到和機艙的一樣高。 這是每一輛搬運車都有的設備,為的是方便行李的搬運。 木蘭花下了駕駛位,在鐵梯上向上攀去,到了機艙門口,她四面著了一著,仍然沒有人注 意她,她取出了開鎖的工具,不消兩分鐘,她已打開機艙門,她立時閃身而入。 她一閃進了艙,身子立時伏下,向旁滾了滾,然而她立即發覺那是她過份的小心,機艙之 中,根本一個人也沒有。 木蘭花站了起來,關上了艙門。 她四面著了一著,約客地檢查了一下座位,便來到了飛機機艙的後部。 那是空中小姐工作和休息的地方,也是機上廁所的所在處,有著許多小的間隔。 木蘭花一個門一個門打開著看堶悼沒有人。 她到了機艙的最尾部。那埵酗@扇門。木蘭花自然知道那是通向行李艙的。 她握住了通向行李艙的那艙門的把手,慢慢地旋轉著,然而。也就在此際,她突然聽得背 後一個喝道:「別動,你做什麼?」 木蘭花陡地一呆好轉過身來。她著到通向駕駛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個機師模樣的人。正向 她大踏步地走了過來,聲勢淘洶。 木蘭花笑著。迎了上去道:「先生。搬行李啊。不搬行李?聽說藩王給的小費很高 」 「快滾下去!」不等木蘭花說完。那機師一伸手,便抓住了木蘭花胸前的衣服,幾乎將木蘭 花提了起來。他沾到了木蘭花,那就算他倒霉了!木蘭花手在椅背上一按。雙足騰起,夾住了 他的頭頸。猛地一絞,那機師突然身子一側頭向艙門撞去,「咚」地一聲響過處。他已倒在沙 發上不能動彈了。 木蘭花舒了一口氣。可是也就在此際卻另有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道:「好精采的一式倒掛腳。」 木蘭花連忙抬頭著去。只見在駕駛窒中,還有著一個人,那人坐在一張可以旋轉的椅子上, 正冷冷地望著木蘭花。木蘭花立時掣槍,可是那人口中的煙嘴,突然抖了一抖,「颱」地一聲 過處。有一件東西,向木蘭花射來! 木蘭花豈能給他射中。身子一側,那東西「拍」地一聲,射在木蘭花身邊的沙發背上。那 是一枚針。在射中了沙發背後,針後的一個小皮囊。迅速地癌了下去,顯然是射中了人的話, 那麼小皮囊中的液體,也一定會注進人體內了。 木蘭花在沙發背後。揚起槍來,道:「舉起雙手,放下你的煙嘴!」 那人哈哈笑了起來,道:「你敢放槍麼?槍聲一響,會有什麼結果?」 「我有滅音器!」木蘭花陡地站了起來。也就在那時,那人突然向前撲來,「抨」地一聲, 將駕駛室的門關上了! 木蘭花迅疾無比地衝到了門前,用力一拉。門已被在堶戛磥W了。 同時,在機艙擴音器中,有聲音傳了出來。道:「你是什麼人,你登機有什麼用意?我要通 知機場防衛人員來捕捉你了!」 木蘭花笑一聲,道:「賊喊捉賊麼?」 從擴音器中傳出的聲音道:「你太過份了!」 木蘭花向外看去,已看到有幾個穿著機場守衛制服的警員正在奔了過來,木蘭花連忙退到 了行李艙的門口。可是,就在她要拉開行李艙門之際,一個守衛人員已攀上了機身,叫道: 「你被捕了!」 他身子一俯,藉著椅背的掩遮,猛地向木蘭花拋出了一枚催淚彈,那枚催淚彈在向前拋來 之際,嗤嗤有聲,冒出濃煙來。 木蘭花瞧準了催淚彈的來勢,一腳踢在催淚彈上。將那枚催淚彈踢得向外反彈了出去,「轟」 地一聲響,催淚彈在機艙門口,爆了開來,濃煙開始滾滾而出,一半湧進了機艙中。另一半 則向外湧去,木蘭花此際,若是知道穆秀珍和馬超文兩人就在行李艙中的話,她是一定會設 法衝進去的,可是她卻不知道,是以在這樣的情形下,她只想先脫身再說。 她冒著濃煙。向外衝了出去。 當她衝到機艙門口的時候。突然有人遞了一樣東西給她,木蘭花伸手接住,原來那是一隻 防毒面具,顯然在濃煙之中。對方將她當作自己人了。 木蘭花接過了面具,卻陡地一橫肘,向那人撞了過去,那人發出了一聲悶哼,跌了下去, 木蘭花的身子一縱。也跳了下去。 那時。飛機的周圍濃煙密佈。已亂成了一團,木蘭花一落地之後,便在機腹下面穿過向外 奔去。 四面八方。都有人向飛機奔來。在場的新聞記者趁機大拍其照,由於木蘭花穿著機場員工 的衣服,是以並沒有人攔阻她,她很快就到了候機室的大廳中,轉了一轉,到了強迫那司機 脫下制服的地方,那司機正十分焦急地等著。 木蘭花匆匆地脫下了制服,拋給那司機一窷r票,她一面向外走去,一面整理著頭髮和衣 服,等到她又出現在機場大廳中的時候,她看來又是個中年婦人了。 機場中還在亂著,木蘭花出了機場,召了一輛的士,直赴海灘酒店。 海灘酒店是第一流的大酒店,她早已知道「印度藩王」是下榻海灘酒店的,所以她在來的 時侯,也在酒店中訂了房間。 木蘭花沒有心思去欣賞整潔的街道和美麗的風景,她只是思索著,自己和那「印度藩王」 見面時,應該採取什麼樣的方法。 半小時後,的士在海灘酒店的大門口停了下來,為了歡迎這位「高員的印度貴賓」,大酒店 的門口。滿是印度式的裝飾。 印度服裝的僕從,正在忙碌地走動著,顯然他們都得到了機場上有人搗亂「藩王座駕機」 的消息,所以顯得相當不安。 木蘭花故意地向其中一人,撞了一下,她抬起頭來,那「印度人」忙道:「對不起,夫人!」 在近距離下,再精巧的化裝,也避不過木蘭花銳利的眼睛,木蘭花立時看出那是一個歐洲 人化裝的,只不過木蘭花也佩服他裝工作的神妙。 「印度藩王」包下了十六樓全層的房間。木蘭花的房間在十七樓,木蘭花到了房間中之後, 先放了小行李箱,打開箱子,取出一具儀器來。她揭開地氈,將儀器上一具如同醫生聽診器 也似的東西,按在地板上,然後,開動了一具錄音機也似的儀器,一盤極薄的,超級的錄音 帶經過錄音磁領,緩緩地轉動著。 這是最新型的偷聽儀器,那個如同醫生聽診器也似的東西,是這具儀器的靈魂——攝聲盤, 它有著一組極薄的薄膜,輕微到耳朵完全不能聽到的聲音,便能使這幾層薄膜引起一連串的 震蕩,這種震蕩傳到了錄音帶上,再通過一連串的音波擴大設置,微不可聞的聲音,便變得 清晰可聞了。 這種儀器,還可以通過無線電傳音設備,將聲音傳到數里之外去,但木蘭花如今是不需要 這樣子的,她在錄音帶開始轉動之際,又按下了控制收聽設備的掣,在小巧而完美的喇叭中, 立時傳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來,道:「可有進一步的消息麼?那人得到了什麼?」 「沒有,據報告說那人恰好是在企圖打開行李艙的門時被發現的,機場守衛一上來就小題 大做,拋出了催淚彈,反倒被他逃走了,我看,大概這人真以為我們是印度土王,想來找一 點油水的。」 「別太天真了!」那沉低的聲音又道:「機師的報告中,那人說了一句「賊喊捉賊」!你想想, 這又是什麼意思?H市的報告怎樣?」 「木蘭花似乎遵守諾言,正在家中。」 「通知H市方面的人,加強注意,我們絕不可大驚小怪,那人若是有為而來,一定會再來 找我們的!」仍那是個低沉的聲音。 木蘭花聽了,暗暗地點了點頭。那低沉的聲音,雖然明知有變故,但是卻仍然十分鎮定, 那正是一個傑出的首領起碼的條件。 「再通知酒店方面,所有新聞記者,一律不見,要見我們的,可在晚餐時間,到酒店餐廳 去。」 「是,那一男一女兩個人——」一個聲音問著。可是那聲音還未曾講完,便被那低沉的聲 音打斷,道:「別再說了,別忘了現代偷聽儀器的進步已到了什麼程度,即使完全沒有外人, 也要講印度話,明白了麼?紅衫俱樂部從來也沒有失過手,更不能在我勃列斯登的手中來丟 人!」 「是!」至少有三四個人一齊答應著,接著便靜了下來。 等到再有聲昔時,講的便全是印度話,木蘭花可以聽得懂五六成,講的全是些預先編好的 話的。」 木蘭花關上了偷聽儀,她呆呆地坐著,對方的精明使她吃驚。 如果不是她在機場那一閘。如果她遲到了幾分鐘,那她是一定聽不到那投精彩的對白的了。 而那段對白卻告訴了她許多事:第一,她的敵人是「紅衫俱樂部」,大名鼎鼎的歐洲犯罪組 織。而且還是第二號頭子,「那不勒斯狐狸」勃列斯登親自出馬的。這使事情變得十分棘手, 勃列斯登是一個足智多謀的人物,絕非一般只知行事兇狠,只知自大狂妄的匪徒所能夠相比 擬的!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到了陽台去。 下面,是繁華的大街,向棲眺去,可以著到美麗的海灘,在海灘附近,全是流線型建築的 豪華酒店。木蘭花倚在陽台的欄杆上,向下望去,下一層的陽台上,正坐著兩個「印度人」。 用望遠鏡向下面望著,他們的任務十分明顯,那便是監視進出酒店的可疑人物。 木蘭花想再通過落地長窗去看下一層房間內部的情形,但是窗帑卻拉著。 窗帑拉著,對她有好處也有壞處。壞處是她看不到房間中的情形,好處是她在陽台上的行 動,房間中的人暫時也不能發覺! 木蘭花退回房中,她取出了一隻玻璃纖維組成的面具。戴在面上。 玻璃是最脆弱的東西,但是當玻璃在高熱之下,拉成比頭髮還細許多的細絲,再搓織成為 一股股的時候,卻又是最堅韌的東西,大型起重機的吊索,大拖輪的纜索,最理想的便是玻 璃纖維所搓成的繩子。 木蘭花的玻璃纖維面具,薄得只有半公厘,柔軟,如肉色,戴在面上,和她面部各部份十 分貼伏,比化裝來得快捷簡易,但是它卻還具有任何精巧化裝所沒有的一項好處——它能保 護臉部。卸使有利刃劃了上來,也難以割得開這隻面具。 木蘭花在戴上了這隻面具之後,她看來成了一個面目黜黑的女子,面型和她的真面目是全 然不同的。然後,她再蒙上了一條黃絲巾。 為了穆秀珍的安全,她穿上了平時最討厭的黃色輕便衣,她藉此掩飾自己的真正身份,當 然是為了向對方表示遵守諾言,那麼對方就不會難為穆秀珍了。 她又回到了陽台上,那兩個「印度人」還在,木蘭花取了一股飛索在手,突然一拋,「錚」 地一聲,飛索頂端的u子,碰到了下一層陽台的欄干。那兩個「印度人」立時抬起頭來,木 蘭花一抖手,u子迅速無比地在兩人的臉上,碰了一下。 那兩人的面上,露出極其駭然的神色,一時之間,他們竟不顧得叫喚,連忙伸手向額上摸 去,可是他們的手還未曾碰到他們自己的額角,身子一軟,便倒在陽台之上不動了。 木蘭花拉起了飛索,在飛索的u子上,取下了一枚細小的尖針來,小心地放人了她的髮箍 之中。在這枚小針上。有著南美洲特產「睡覺的妖魔花」的液汁濃縮劑。那是一種成份還未 為人所知的超級麻醉劑,一和人的血液相接觸,它的麻醉力量可以使人在兩秒鐘之內,人事 不省。但是昏迷的時間卻不長。只不過兩分鐘左右,就會醒轉過來的。 對於木蘭花來說,兩分鐘的時間已經足夠了。她將飛索的u子掛在十七層陽台的欄千上, 將飛索再度拋下,沿著飛索,只用了二十秒鐘,便到了下一層的陽台上。她拉下了飛索,繫 在腰際。輕輕地推開了門。 玻璃門內,便是厚厚的一層窗帶,她才將門拉開。還未曾掀動窗棗,只聽得室內那低沉的 聲音道:「有記者來了麼?快擋他們回去!」講的居然是印度話。 木蘭花拉開了窗蒂,室內的光線十分柔和,佈置也極是豪華。 一個作印度藩王打扮的胖子正坐在一張安樂椅中。一個印度女郎(那可能是真的印度女 郎),正在為他肥短的手修指甲。 木蘭花現身時,那胖子是背對著她的,可是那個修甲的印度女郎卻看到了木蘭花,她猛地 一震,手中的修甲刀跌到了地上。 那胖子在那印度女郎的驚駭神情上,也看出了不對頭來,然而,還不等他轉過頭來,木蘭 花早已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沒聲地掠過,到了他的身後。 「勃列斯登先生。」木蘭花手中的槍在胖腦袋後指了一指。 冰冷的槍管碰到肌膚的感覺顯然十分不好受,勃列斯登的胖頭,縮了一下,但是他卻用印 度話叫道:「這是什麼把戲。」 「把戲已經拆穿了,先生,你不是印度人,可耍我弄去你面上的化裝麼?」木蘭花冷冷地說。 「抨」地一聲,套房的門被打開,兩個「印度人」衝了出來,木蘭花認得其中一個正是刀 疤臉。木蘭花用美國口音的英語道:「你們退回去,我和勃列斯登先生有一些話要說。」 刀疤臉還在遲疑,勃列斯登已揮了揮手道:「著來我們的美國客人要賺些外快,你們退回去。 班姬,怎麼啦,你繼續為我修甲。」 刀疤臉和另一個人勉強退了開去,那個叫作班姬的印度女郎。又拾起了修甲刀來,可是臉 上的神色卻仍不免十分慌張。 也就在這時,玻璃門被打開,陽台上的兩人已然清醒,驚惶失措地衝了進來,他們一看到 眼前的情形。也不禁呆住了。 「你們進房間去。不必大驚小怪。」勃列斯登仍然十分安詳地說。那兩個人神色張惶地退了 開去。「好了,美國朋友,你要多少?」 「很多,勃列斯登,我要一個人。」 「一個人?哈哈這倒為難了,你要什麼人?」 「馬超文,H市千萬富翁的次子。」 「哦,小姐,我相信你一定弄錯了,我不認識這個人。而且,我們也正在做買賣,在做買 賣的時侯,我們不會帶外人的。」勃列斯登賴了個乾乾淨淨。 「勃列斯登,你不必圖賴了,馬超文在你手中。是你在H市殺了人之後t來的。如果你不 將他放出來。那你就什麼都完了。」 「嗯……這個……看來你調查得十分清楚。」勃列斯登拉下了頭上的包巾。露出他微禿的 頭頂。伸手在禿頂上拍著,像是在考慮著該如何回答。 然而,突然之間,只聽得「拍」地一聲,他手指上所戴的一隻大型紅寶石戒指,突然爆了 開來。一股濃煙,向上疾冒了起來。 木蘭花連忙一側頭,勃列斯登雙足在地上用力一瞪,這一體的力道十分大。連人帶椅,一 齊翻了過來,別看勃列斯登的身軀擁腫,但是他的動作卻靈活得老鼠一樣。 他才一翻了過來,便一頭撞向木蘭花的手腕,木蘭花手起槍落,一槍敲了下去,可是當手 槍和他微禿腦袋相碰之際,卻發出了「錚」地一聲響。勃列斯登禿微腦袋,原來竟是假的。 木蘭花這才知道何以自己用槍對準了他的腦袋,他也敢猝然反抗原因。多半那層金屬的假 腦,還是可以防彈的! 木蘭花一敲沒有起作用。勃列斯登自下而上,向木蘭花當胸擊出了一拳,木蘭花的右手猛 地向下一壓,壓住了勃列斯登擊上來的一拳,左手已勾住了勃列斯登的頭頸,向外一揮,勃 列斯登登的身子,陡地翻了出去,她身形一閃,退到了通向陽台的玻璃門前,她已經準備退 卻了。 但是,那印度女郎卻已攔住了她的去路,用一柄小巧的手槍指著她。 木蘭花猛地一退,向側退出了一步,用力一拉窗帑,一整幅窗帑跌了下來,將那印度女郎 罩住,木蘭花連忙衝向前去,跳出了玻璃門,到了陽台上,她的飛索還在,她連忙攀緩而上。 可是,當她進了自己的房間中之後,不禁呆住了。 在她的房間之中,有四個神情十分嚴肅的男子,一見她進來,便一齊站了起來,道:「小姐, 你被捕了,警方要你解釋你行動的目的。」 木蘭花呆了一呆,才笑道:「那印度藩王是假的,他們非法拘留了兩個人,既然警方已知道 了這件事,那麼正好由警方來處理這件事情好了。」 那四個警方人員互望了一眼,一個道:「假的?小姐,你想像力未免太豐富了,印度總領事 在今晚要開招待會,難道這位總領事也是假的?」 另一個人更笑道:「我們接到線報,紅衫俱樂部要向印度藩王下手,你就是這個著名犯罪集 團中的一員了,是不是?」 還有一個道:「從來不失手的紅衫俱樂部。居然也失手了。」 最後一個低呼一聲:「夏威夷警察萬歲。」 木蘭花呆了好一會。才知道自己要在這埵V這些人解釋是沒有可能的事了。同時。她更佩 服勃列斯登的行事。他自己是紅衫俱樂部的頭子。假扮了印度藩王,可是他卻還向警方發出 了消息,說是紅衫俱樂部的人要打他的主意! 他「印度藩王」的身份,因此一來,便是真的一樣了。 「你們快下去著著,或者還可以發現真相如何。」木蘭花存著一線希望。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了開來,又一條大漢走了出來。道:「殿下未曾受驚,他對我們迅速捉 到了賊人,表示滿意,在今晚的晚宴上,他會向我們的局長,提出我們的褒獎的。」 那四個人回過頭來,道:「我想,小姐,咱們不必再下去著了吧。」 木蘭花攤了攤雙手道:「好吧,飯桶先生。」 那五個大漢,收拾了木蘭花的小行李箱,擁著木蘭花。直向警局而去。木蘭花什麼也不要 求,只是要求和H市的警局通一個電話。 她的要求被接納了,她被當作要犯,關在一間十分舒服的小拘留窒中。 木蘭花在這間拘留室中舒服地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木蘭花算來,她被拘留已經十二小 時了。有人打開了拘留所的門。 木蘭花抬起頭來。她首先看到邢四個大漢。神色尷尬。不知所措,而推開了那四個大漢。 一步跨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高翔。 「蘭花!」高翔叫道:「誤會已冰釋了。」 「印度藩王走了沒有?」木蘭花急急地問。 高翔同過頭去,一個大漢沮喪地道;「走了。是提前走的。」 「咦,」木蘭花嘆了一口氣,「他們下一站是什麼地方?」 「據說他們是不停留直飛南美委內瑞拉的首都。」 「我們失敗了!」木蘭花簡單地說,「不過還未曾徹底失敗,我們立時趕往委京去。」 高翔又轉過頭去看邢四個人。 那四個人狼狽地道:「一切都儘快準備。夏威夷警方,願意提供一切方便。作為向木蘭花小 姐道歉。」 「那倒不必太客氣了。」木蘭花笑了笑,想起昨天,四人之中的一個竟高叫「夏威夷警察 萬歲」,她實是不能不笑。「我要一架高速度練習機。」 「木蘭花小姐對於噴射機——」 「我可以駕駛。如果你有的話那最好了。」 「我們可向軍方商借,兩位可要別的幫手?」 木蘭花和高翔互望了一眼,道:「不要了,我們兩人是一個很好的搭檔。」 這時,一個五十上下,面目莊嚴的人走了進來,那四個大漢立時立正行禮,那人來到木蘭 花的面前,道:「這實在太不好意思了,我和貴市的方局長是好朋友,這從哪兒說起?」 「不必再提了,如果和高先生此去,能夠制服紅衫俱樂部中第二號頭子的話。我一定設法 將他帶回這堥茠A刑,將這作為你們的功勞。」木蘭花微笑著說。 幾個人一齊紅了臉,道:「我們怎麼有資格接受這個殊榮呢?」 「不必客氣了,」高翔道:「木蘭花小姐是一向不居功的。而且你們的確也給了我們幫助。 那最後進來的一人,便是當地警方的負責人,這次的行動也十分快,不到兩小時,和軍方 的聯絡已然辦妥,一艘小快艇,將木蘭花和高翔兩人,送到了一艘航空母艦上,一架了J—N 型的小型噴射戰鬥機已經準備妥富、並且軍方和沿途的軍事基地也都聯絡好了,隨時可以去 加燃料。如果不是夏威夷警方大力促成,木蘭花和高翔兩人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 兩人登上了這架噴射機,由高翔坐在駕駛位上,噴射機是由航空母艦上一種特殊的裝置彈 出去的,當噴射機呼嘯著直衝向半空的時候,高翔打開了無線電通話器,收聽著航行指點。 高翔有著駕駛噴射機的經驗。但是這條航線,卻還是第一次飛行。對一個第一次飛行一條 航線的人來說,看來遼潤的天空,實際上比一條擁擠的馬路,更來得陰險得多。 他們採取最高的高度,向下著去,海洋平靜得就像一塊藍色的玉一樣。 他們又沿途詢問「印度藩王」座機的消息,知道勃列斯登正在委內瑞拉途中,有時,他們 與之距離。還十分接近。 木蘭花這時,已可以肯定,在夏威夷的時候,馬超文和穆秀珍兩人,是在飛機中的了,她 為了未能將兩人及時救出來,而十分懊喪。她計劃到可以比勃列斯登先一步趕到委內瑞拉的 首都加拉加斯,和當地的警方取得聯絡,那麼勃列斯登一到。就是未日了。 可是,當他們的飛機。飛到了巴拿馬的時候,卻遠到了絕對不適宜小型噴射機飛行的惡劣 天氣。據天文台報告,上空正有十數個小氣囊在浮游。大型飛機可以輕而易舉地衝破這些小 氣囊。然而這些小氣囊卻又有足夠的力量將小飛機捲走。 巴拿馬美軍基地的軍官,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派出了八個衛兵看守飛機,使得高翔和木 蘭花兩人不得不在巴拿馬住了一夜。 而他們收聽加拉加斯方面的廣播,「印度藩王」為了尊敬南美洲的雷電之神,已經帶著隨從, 租定了飛機,出發到利馬高原去了。 因為據當地的民間傳說,雷電之神,正是在利馬高原上居住的。 當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聽到這個消息時,只有相對苦笑!勃列斯登在夏威夷稍覺不妙,便立時 改變主意,由此可知逼人是何等機智! 他們兩人一直等到第二天,氣象台報告,空中氣囊已經消失了,才飛向加拉加斯,從巴拿 馬到加拉加斯,只不過是一小時的航程。 加拉加斯是包圍在群山之中的一個城市,如果說它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城市之一,那是並不 過份的,委內瑞拉是盛產石油的國家,十分富足,在加拉加斯,到處可以見到盛裝的印地安 人,世界上一切紛爭,似乎都和這個恬靜的城市無關。 木蘭花和高翔才一停在加拉加斯的機場上,由於他們所駕駛的是軍用飛機,美國使館的武 官,已經在機場迎迂,武官是帶著駕駛員來的,準備將這架飛機,飛回夏威夷去。 可是木蘭花卻笑了笑,道:「武官先生,我們還要用這架飛機,飛到利馬高原去。」 「利馬高原?你瘋了?」那駕駛員怪叫:「你將它降落在什麼地方?」 「高原上,我想可以有地方降落的。」木蘭花平靜地說著。 「做夢,絕不可能的事,普通飛機能不能在高原上降落還是疑問,這次印度藩王的三架飛 機,本來是準備在高原上降落的,但如今——」 「如今怎麼樣?」 「因為找不到降落的地點,所以放棄了原來的主意,要攀山上去。」那駕駛員說:「如果你 們不想攀登千呎的峭壁,直升機是最理想的。」 「直昇機要飛多少時候?」 「從加拉加斯到高原,是四百三十英哩,直昇機以每小時五十英哩的時速,大約九個小時 就可以飛到了。」 「不,那太慢了,噴射機在一小時之內,可以到達,我們要趕到他們的前面。」 武官和那駕駛員,是獲得夏威夷方面的通知,說他們兩人是負責和夏威夷名譽有關的秘密 任務,並不知道他們真正的目的,所以也難勸說。 「瘋子的想法,」那駕駛員搖著頭,道:「這始終是瘋子的想法!」 那武官苦笑道:「著來兩位要創造航空的奇蹟了,祝兩位成功。」 木蘭花和高翔,一等技師檢查好了機件,立時又登機出發。半小時之後,他們便著到了奧 梭諾可河。河水滾滾地流著,十分湍急。灌溉著兩岸碧綠的平原。 再向前飛去,便已經到了高原地帶了,向下看去,全是荒蕪砂磺地。間或有一小塊碧綠洲 和許多土人部落的房屋,都是十分簡陋。 五分鐘後,他們看到利馬高原了! 在高空中著來,利馬高原就像是一隻奇大無比的石鼓,被安放在地上。 高原的上部,籠罩在霧中。著不真切,從雲霧中瀉下來的瀑布,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無 數條發光的帶子。峭壁是陡上陡下的,極難攀援的。 如果他們能在高原上找到降落地點的話,那一定可以趕在勃列斯登的前面。 然而。能不能在這個充滿了神秘傳說的高原頂上,找到噴射機降落的地點呢? 稍有航空常識的人都知道,噴射機降落,絕不是簡單的事情,因為噴射機的速度,即使降 至最低,也在螺旋槳飛機之上。而如果沒有一條乎而長的跑道的話,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在航空母艦上降落的飛機。失事率特別高,便是這個原因,在神秘高原上這架飛機可能降 落麼?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心中都存著同樣的疑問。兩人都默不作聲。 在漸漸接近高原的時候,高翔將駕駛的工作移交給了木蘭花-。木蘭花將飛機的飛行速度減 至最低,在噴射機而言,這種速度。是早已低過.標準的「危險速度」的,因此駕駛室內的 幾盞警告紅燈,不斷地閃著光,並且發出「嘟嘟」的聲音。 這表示這架飛機。絕不是為這種低速度而設計的,而採取這樣低速的飛行。是極度危險的。 木蘭花並不理會那些警告,她只是堅定地抓住了駕駛盤,坐在她旁邊的高翔,望著那些小 紅燈,額上不斷地出著冷汗。 在接近高原的時候,飛機陡地向下沉下了數百呎。離開高原。大約只有四百呎左右,向下 著去。只見高原的頂上,鬱鬱蒼蒼,一片綠色,幾乎全是熱帶植物的世界。在靠近西南的角 落上,似乎有人在向峭壁之上攀拔,要登上高原。 「用望遠鏡觀察。」木蘭花下著簡單的命令。 高翔連忙轉動望遠儀器。湊上眼去,他著到了水花飛濺的大瀑布。看到了憐磷磋峨的岩石, 最後。他看到了正在半山腰還在向上攀援的那一行人。 那一行人。大約有十名。為首的是一個印地安土著;那當然是嚮導,後面的則是三個面目黜 黑的「印度人」,再後面,一個身形苗條的少女,扶著一個英俊瘦削的年輕人,在向上攀登著。 「秀珍!秀珍!」高翔不由自主。大叫起來。. 穆秀珍當然聽不到他的叫喚。穆秀珍非但聽不到他的叫喚,而且。連噴射機的聲音也未曾 聽到,那是因為附近瀑布的聲音實在太響了,那大瀑布足有半英哩寬,水聲震耳欲聾連對面 開槍都聽不到。 木蘭花駕駛著飛機,盤旋了兩轉,才向前飛去,很快地便飛越過整個高原,可是在高原上。 連要找一個直昇機降落的地點都是難事。 木蘭花來回飛了兩遍,高翔苦笑道:「蘭花,我們要返回加拉加斯了!」 木蘭花不出聲,她使飛機升高,到了離高原八百呎的高空,才道:「高翔,逼是軍機。是有 著駕駛員,副駕駛員逃生系統的。」 「是,只消按鈕,你和我便可以從機艙之中,向外直彈出去。」 「降落傘呢?快準備。」 「可是那飛機——」 「飛機?只好讓它撞毀在高原上了,我想夏威夷警方一定會賠償的——如果捉到了勃列斯 登,他們一定十分樂意賠償。」 高翔嘆了一口氣,木蘭花的外表,是一個十分纖弱的女子,但是她的意志卻像鋼鐵一樣的 堅硬。高翔先代木蘭花拉上了降落設備,再替自己扣上。 木蘭花將飛機降低,她從儀器上觀察到了風向是西北偏北,她飛到三百呎時,才叫道:「按!」 高翔的手,早已放在逃生掣上,木蘭花一叫,他便用力按了下去。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在百分之一秒內,以每秒鐘一百六十公尺的速度,被拋向空中! 這樣的高速,而人又完全暴露在空氣之中,在人體四周圍流過的空氣,形成一股極大的力 量,使得人連氣也透不過來。 那種情形,和潛在海水之中,空然間向水面上升去的情形相仿,如果體格稍差或是心臟不 健全的人,是立時會死亡的。 帥使是木蘭花和高翔那樣,受過嚴格東方武術訓練的人,也感到了一陣昏眩! 東方武術的特點,是使習武的人,能適應各種艱難困苦的環境,如果不是訓練有素,他們 兩人一定早在半空之中,便昏過去了。 但他們兩人,如今卻能苦苦地支撐著,當他們被彈高約莫兩百公尺的時候,他們聽到那架 失去了控制的噴射機,以一種可怕之極的聲音,撞毀在高原上。 當噴射機撞毀之際,室氣也受了極大的震蕩,使得他們兩人。在半空之中,又被拋出了十 來碼,兩人是同時拉開降落傘的。 由於木蘭花目光早已算好了風向,所以當降落傘拉開之後。他們便順著風向,向預定的地 點,緩緩地飄了過去。 十五分鐘後,高翔首先著陸。他從靴桶中抽出了一柄呎許長短的利刀來,在雙足還未著落 之際。便揮動利刃,將地上的荊棘砍去,砍出了一平方碼的空地來,以供著落。 那種荊棘不但有著如同鋼鐵一樣的尖刺,而且被砍斷之後,冒著一股黑褐色的液汁來,充 滿了惡臭,令人一聞便自作嘔,高翔忍著那股難聞的氣味,落在荊棘叢中,他看到木蘭花也 著落了。只在離他十來碼處,木蘭花才一著地,便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 高翔不顧一切地衝出了荊棘叢,向前奔去,他的衣服被荊棘的利刺L破了,他手背上的皮 膚,被荊棘的尖剌,劃起了幾道傷痕,那幾道傷痕立時墳了起來,像是有人狠狠地鞭打過他 一樣。 高翔衝出了荊棘叢,看到了木蘭花正在掙扎著——在和一株極其巨大的,形狀和龍舌蘭差 不多的植物掙匹,那可怖的植物呈現著一種帶著妖氣的深綠色,這時,它的肥厚的,生有吸 盤的葉子,正在扭曲,有兩條已搭在木蘭花的肩頭上。那是最可怕的熱帶吃人植物! 高翔倒抽了一口冷氣,跳上前去,用利刃砍斷了兩片已搭在木蘭花肩頭上的葉子,那植物 其它的葉子一起縮了回去,在葉子收縮的時候,發出一種尖銳的,類似鬼神也似的聲音來, 令人毛髮直豎! 木蘭花迅速地向前踏出了兩步,擺脫了那兩片斷葉,和高翔並肩而立,兩人緩緩地向四面 望去。他們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們卻也感到了一股寒意, 他們像是已經離開了地球,到達了另一個星球中一樣。他們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不可知的, 隱伏了無數難以預測的危機的環境中。 在他們的四周圍,乃是各種各樣的熱帶植物,他們目力所及之處,那種巨大的吃人蘭,便 有七八棵之多,有許多植物,他們根本從來也未曾見過。它們都有著肥大的厚葉,和近乎魔 幻也似的顏色,有的還閃耀著點點憐光。在一株大樹上,他們著到幾條又長又粗的毒蛇,用 尾尖L住了樹枝倒掛著,五色斑爛的毒晰暢,則就在三呎之外,向他們伸出舌頭,而不知道 還有多少死亡的陷阱,隱伏在看不見的所在,等著他們跌下去! 那是一個從來也沒有人到過的地方,盤踞在這個地方的全世上所罕見的動植物,步步都有 可能發生危險,一朵美麗的小花。就可能致人於死地! 如果木蘭花和高翔兩人,是陷在一蘊禤{的包圍之中,他們是一定昂然無所懼的,可是這 時的情形。卻大不相同。 兩人肩並肩地站了好一會,木蘭花才吸了一口氣,道:「我們該動手。要在勃列斯登攀上高 原的時候,便來給他一個措手不及。」 高翔點了點頭,向前看去,前面全是茂茂密密的各種怪植物。他道:「我來開路!」他手中 的利刃刷地揮出,兩條紅色的毒蝶噸便已斷成了兩截。他不斷地揮動著利刃,總算使人可以 向前走去。 木蘭花早已辨明了方向,他們是向著在室中看到勃列斯登那一夥人登山的地方走去的,一 小時後,他們著到了那架噴射機。 噴射機恰好落在一個泥沼之中,只有尾部露在泥沼之外,有十幾尾長吻鱷正揚起牠們滿是 利齒的長吻,在好奇地著著機尾。 兩人小心地繞過了泥沼,穿過了一大片又密又高的荊棘叢,然而,植物突然不見了,到處 全是尖禿的岩石。是那一大叢荊棘阻擋了植物的蔓延,還是其它的原因呢?兩人都不知道,在 這個神秘的高原上,一切全是不可知的,因為這堿O人類知識的空白點。 在憐崎磋峨的怪石上行走,雖然不容易,但比起要披荊斬棘來,總好得多了,而且各種毒 蟲毒蛇,也少了許多,不一會,他們便看到了一道小溪,小溪的水其實一定是從沼澤處流出 來的,但這時候,溪水在山石問彎彎曲曲地流著,卻是比水晶還要清澈。 越是向前走,溪水便越多,有的地方因為地勢突然低了下去,已匯成了小的瀑布。 終於,他們來到懸崖邊上了,兩人同下看去,著到勃列斯登一行七八人,正在離高原頂上 六十餘碼處,吃力地向上攀登著,隱隱可以聽見勃列斯登嘶啞的號叫聲,顯然他為了一停不 停地攀上利馬高原,已經將氣力用得差不多了! 在這樣的情形下,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互望了一眼。已經感到自己是佔了上風。 高翔輕輕地拍了抽身邊的一塊大石,那塊至少有兩噸重的岩石,和峭壁之間,有著一道十 分明顯的裂縛,而瀑布雖然不在這娷咫U,水流卻是見縫就鑽,被水流潤濕的石縫。一定是 十分鬆動的。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都知道這塊大石,只消輕輕一推。就可以滾下去的,而大石滾下,勃 列斯登那一夥人,自然是毫無生路可言的了。 如果不是穆秀珍和馬超文兩人,也和匪徒一起的話,那麼高翔一定伸手將這塊大石推下去。 可是如今卻是不能! 有什麼辦法可以令得穆秀珍離開些,或是快些爬上來呢,高翔望著木蘭花,又指著那塊大 石,再向下面那些人咖了咖嘴。木蘭花已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了,她從衣袋中取出了十分小 的一截鋁管來,只不過半吋長。含在她的口中。 那一小截乎几的鋁管,一含到了木蘭花的口中,木蘭花的口中。便突然發出了一連串婉嚼 清脆,十分有節奏的鳥鳴聲來。 這本來不是一件什麼出奇的事情。鄉下的小孩子誰都會在口中含著麥枝,模倣著各種各樣 的鳥鳴聲的,但是木蘭花卻學得十分畢肖,而且也不光是鳥鳴聲,如果用心傾聽的話,可以 在那種悅耳的鳥鳴聲中,分出聲音的長短高低來。 如果更用心一點的話,那還可以聽出,這種長短高低。是有規律的,那是一種密碼暗語。 當木蘭花藉著鳥鳴聲發出這種密碼暗語的時候,穆秀珍在峭壁上。扶著馬超文向上攀著。 不知道有多少次,穆秀珍想要不顧一切地和這蘊禤{硬幹一{,而地終於忍住了,也不是 為了怕在她下面的兩個持槍的匪徒,她已經考慮過了,峭壁上的石塊,大都因為水的滲鬆, 而變得十分鬆動,她可以燈下兩塊石頭去,將那兩個手持槍械,監視著她行動的匪徒。出其 不意地砸死。 但是,馬超文呢?誰來照顧馬超文? 就算砸死了兩個匪徒,勃列斯登方面,還有五個人。他們全是有著武器的,自己如果只有 一個人的話,當然敢硬拼,但卻也絕無取勝的把握。 何況如今還有一個馬超文! 穆秀珍和馬超文兩人,在患難中相識,兩人之間,已經建立了極其深厚的友情。而男女之 間的友情是十分奇妙的,它會在不知不覺間,由友情而路進了愛情之中。穆秀珍的心中。甚 至還未想到自己在愛著這個有頭腦的,略帶倔強的青年科學家。 可是事實上,她卻已因為馬超文,而劃變了她一買的行為作風,她竟不敢盲動,息住了怒 氣,聽憑這些匪徒的吆喝! 匪徒的吆喝聲,在轟轟隆隆的瀑布聲中,聽來十分黯沉,像是一群瘋狗在吠叫一樣。由於 離得大瀑布近,所以在石縫中有時也有小泉流了出來,向上攀拔的速度十分慢。也十分困難。 穆秀珍用力拉上了馬超文,埋怨地道:「你們上次也是沿這條路線攀上高原的麼?」 馬超文點了點頭,道:「是。」 「哼,那時候沒有人撬扶你,你怎麼上得了高原?」 「我們攀了兩天——」馬超文的臉上,客紅了紅,「並不是一口氣攀上來的,所以也不像這 次那樣,覺得疲倦。」 穆秀珍剛才埋怨了馬超文,可是他立即覺得自己說得太過份了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 上一指道:「你看,勃列斯登這胖子,反倒爬在我們前面了,我們非得追上去不可。要不然可 丟人!」 「你說得是!」 兩人一鼓作氣,又向上攀升了五六呎,就在他們來到勃列斯登的身旁,穆秀珍準別譏笑勃 列斯登之際,他聽到了木蘭花發出的鳥鳴聲。 那種鳥鳴聲,由於十分尖銳的原故,所以瀑布聲並未曾將之完全掩蓋過去,還可以隱隱約 約地聽得到。穆秀珍乍一聽到「鳥鳴聲」,還未曾十分在意,還是馬超文先開口,他抬頭向上 看了一看,喘著氣,道:「快到了,你聽,高原上的鳥鳴也可以聽到了。」 穆秀珍不經意地聽了一聽,就在她一聽之際,她的身子陡地一震,她聽到鳥鳴是密語,而且 還正是在叫她的名字:「秀珍!秀珍!」 除了木蘭花之外,是不會有人借鳥鳴聲作為密語的,難道木蘭花在上面,這難道是可能的 麼?蘭花姐是在上面麼? 穆秀珍高興得幾乎要哭出來,她抓住了一塊石角。呆呆地不動,勃列斯登恰好在這個時候。 轉過頭來看她,他抹了抹額上的汗,冷笑道:「穆小姐,快到了,等你看到那大量鑽石的時候, 你就會覺得不虛此行了,快向上攀去吧!」 可是這時候,穆秀珍根本未曾聽到勃列斯登的話,她只是用心地聽著那「鳥鳴聲」。她斷續 地聽出木蘭花是在說:「秀珍,離開些,儘量離開些,遠些!」 穆秀珍的心中實在太高興了,她竟高聲叫道:「OK!」她的那一下高叫,並未曾引起勃列斯 登的懷疑。勃列斯登還只當她是在回答他的話,可是穆秀珍自己卻心虛了起來。 她叫了一聲,連忙住口,而且向勃列斯登望了一眼。 她的這種神態,引起了勃列斯登的懷疑。 同時,勃列斯登也聽到了從上面傳下來的那種「鳥鳴聲」。如果勃列斯登是一個愚蠢人的話。 那麼他也不會在「紅衫俱樂部」這樣規模宏大的匪黨組織中恭聹臚G把交椅的位置了。 他立即覺得事有蹊蹺,因此,在穆秀珍輕輕一碰馬超文,兩人打橫攀出了一呎之際,他已 立時驚覺,他先向上看了眼。 但是由於木蘭花和高翔兩人,隱藏得十分巧妙,所以他看不到上面有人,可是那種鳥鳴聲。 卻已使他的疑惑達到了頂點。 他冷冷地道:「穆小姐,你到哪堨h。」 「咦,不是攀到高原上去找鑽石麼?」 「除了鑽石,」勃列斯登陰險地笑著,「高原上面,只怕還有別些東西呢。」 穆秀珍忙了一忙,心中暗道:「這傢伙難道也懂得我們之間的暗語?」她故作不注意,道: 「當然有,有毒蛇,有怪獸。」 勃列斯登的心中雖然疑惑,但是他卻也絕想不到木蘭花已經在高原上「恭候」著他了,因 為他一直接到報告,都說木蘭花還在H市的家中。 「你不要離開我太遠。」勃列斯登吩咐著。 「秀珍,離他們遠些。遠些!」木蘭花的密語則這樣吩咐著。 穆秀珍和馬超文繼續向外攀去,但是勃列斯登卻已掣出了手槍來,道:「別動,你再要亂動 的話,我便不客氣了!」 「這算什麼?你們那麼多人,還怕我們赤手空拳的兩個人麼?」穆秀珍故意調侃著對方。 「嘿嘿,」勃列斯登是老奸巨猾,絕不受激,「只怕你們不止兩個人吧。」他狐狸也似狡猾 的雙眼,緊緊地盯住了穆秀珍。 穆秀珍沉不住氣,她如果不出聲,那麼勃列斯登還不致於想到高原上真的有人接應。但是 穆秀珍卻急急分辯道:「沒有,上面沒有人。」 勃列斯登立即知道這是怎麼一同事了。他向下一擺手,其餘的人也停了下來,他們都掣出 了武器,對住馬超文和穆秀珍兩人。 在高原上面,高翔聽不到穆秀珍和勃列斯登兩人間的交談。但是他卻看到有兩個人在向旁 移去,那自然是穆秀珍和馬超文了。 他握著拳,低聲叫道:「離遠些,離遠一些丁。」木蘭花則繼續發出那種藏有密語的「鳥鳴 肆」配。可是這時,穆秀珍和馬超文兩人已經被勃列斯登用手槍對住了,他們並沒有繼續向 外移山,木蘭花停下了「鳥鳴聲」,苦笑道:「我弄巧反拙了。」 高翔一呆道:「怎麼?被他們發現了麼?」 就在這時候,只聽得「抨」「抨」兩下槍響。 那兩下槍聲的本身,絕不驚人,但是一大幅峭壁上響起的回音。卻是極之驚人。回聲像是 霹靂一樣,不斷地傳了開去,令得整座峭壁,似乎都在岌岌震動。 從槍聲聽來,那兩下是向空發射的空槍。 接著,便聽得勃列斯登的聲音,傳了上來,道:「在上面的是什麼人,快出聲,不然我們可 要不客氣,要下手了。」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都不出聲,若是穆秀珍。馬超文兩人。離得匪徒再遠一點就好了,那麼 他們將會毫不猶豫地推下那塊大石去,可是如今雙方之閒的距離。卻是太近了! 「我們居高臨下,不知他有什麼辦法對付我們?」高翔低聲說著。一面留意著下面的動靜。 只見有一個匪徒,拿著一根閃光的金屬筒架在岩石上。 「上面的人再不回答,我們要發彈了!」又是勃列斯登的聲音。 「這是什麼武器?」高翔惶惑的問。 「我也不知道。」木蘭花說:「我們先找一個地方躲起來才說。」 他們身子滾動,躲到一塊大岩石之後。 他們才一躲起。「通」地一聲,一枚手榴彈般大小的炮彈。已經直直地飛了上來。但是在飛 高了十來碼之後,便即向下落來,當落地之際,發出了一下巨大的爆炸聲! 那一枚榴彈的爆炸威力,十分巨大,整幅峭壁都為之震動。碎石亂飛。煙硝瀰漫。幸而木 蘭花和高翔兩人,早已找好了藏身的所在! 他們兩人在爆炸聲慢慢地過去了之後,正想直起身子來時,只聽得穆秀珍帶著哭音的叫喚 聲,叫道:「蘭花姐!蘭花姐!」 木蘭花笑了一下叫道:「秀珍,我沒有——」 她一句話未曾講完,又是「通」地一聲,第二枚榴彈又向上飛了上來。這一枚榴彈落地爆 炸的地點,比第一枚離得他們更近。 碎石和濃煙,一齊向他們兩人撲來。他們緊緊地伏在地上。才能免於損傷,當濃煙漸漸消 失,他們抬起頭來的時候。突然被一陣驚心動魄的「格格」聲所吸引,木蘭花首先看到,剛 才他們準備推下去的那塊大石,這時正在向下跌去! 裂縫在開始的時候,還擴展得十分慢。但是在轉眼之間。便已經加到了一吋,兩吋。三吋, 木蘭花一躍而起。奔向峭壁,她大叫道:「小心,岩石崩裂了,下面的人小心!」 她還未曾奔到那塊大石的前面,只聽得轟隆隆地一聲巨響。那一塊重量足在一噸以上的大 石,已經向下滾了下去。 在峭壁上,傳來了慘嘎也似的驚叫聲,那塊大石滾下去的勢子,帶動了其他岌岌欲崩的石 塊。剎那之間,除了轟隆隆地石塊崩裂聲之外,連得驚呼聲也被湮沒,而聽不到了。 木蘭花陡地站住了身子,「懊」地叫了一聲,雙手掩住了臉,她的心在不斷地向下沉,猶如 如滾下峭壁的石塊一樣! 秀珍還在下面,她和匪徒在一起,她要和匪徒一起罹難了,她……木蘭花一想到石崩的可 怕。雙腿如同被釘在地上一般。 高翔也急速地奔到了她的身邊,叫道:「蘭花,蘭花!」木蘭花並不理他,只是指著前面。 道:「高翔,你去看她!」 高翔衝到了懸崖的邊上,向下看去。 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著到三人,攀住了石角,身子還懸掛在峭壁上,而別的匪徒。 則已經隨著石塊一起演下去了。 在左首兩個,靠在一齊的,是穆秀珍和馬超文,在右首的一個胖子,卻是勃列斯登。勃列 斯登一見到上面有人,便殺豬也似地叫了起來:「快拋繩索下來救我。快救命啊!」 高翔轉過頭去向木蘭花叫道:「飛索,快!」 木蘭花一個箭步向前竄去,「呼」地一聲,拋下了飛索,她將飛索拋向穆秀珍和馬超文。 穆秀珍抓住了飛索一端的L子,卻交給了馬超文。道:「你先上去。」 「你先上去。」馬超文不肯接。 「別再讓了!」木蘭花在上面大叫:「你們抓住的石角,還能堅持多久?」 一言提醒了穆秀珍和馬超文兩人,他們感到那石塊已在鬆動了。穆秀珍一伸手,拉住了馬 超文的手臂,道:「來,我們一齊上去!」 兩人掛在飛索上,高翔和木蘭花兩人用力地拉著。將他們拉了上來。這時,勃列斯登不斷 地號叫著:「別忘了我,別忘了我。」 等到穆秀珍和馬超文兩人,一齊上了峭壁之後,木蘭花一抖手,又拋出了飛索,拋向勃列 斯登,勃列斯登顯然是太心急了,他不著飛索拋到,便縱身來接,他是一個胖子,抓住的石 角又十分鬆動,他一縱身,石塊鬆下,他伸出的手離開飛索,只不過三吋! 但是就是那三吋的距離,便判定了一個人的生與死! 勃列斯登帶著一聲又長又淒慘的號叫聲,跌下兩千呎的峭壁去,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死裹逃生的馬超文和穆秀珍兩人。呆了好一會,才緩過一口氣來,穆秀珍道:「蘭花姐,我 向你們介紹,他就是馬超文。」 「馬先生,」木蘭花客氣地和馬超文握了握手,「秀珍一路上沒給氣你受麼?」 「沒有,沒有!」馬超文連忙說。可是穆秀珍自己,卻反倒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好了,」高翔舒了舒雙臂,「我們該去著一著那些鑽石了。」 「你老忘不了錢。」穆秀珍笑著。 「當然,我們撞毀了夏威夷警方借給我們的一架飛機,如果找不到錢,那該拿什麼去賠他 們?」高翔攤了攤雙手。 馬超文已經跳上了一塊大石,四面張望著。「我對這埵釵L象,對,向那邊去!」他向東北 方向指了一指,面上現出了極其興奮的神色。 「秀珍,你可得小心,這個高原上,充滿了世上已經罕見的動植物,我估計吃人植物就有 十種以上!」高翔指著密密茂茂的神秘高原,警告著穆秀珍。 「我才不怕呢!」穆秀珍-昂頭,拉著馬超文的手。便向前走去,木蘭花和高翔兩人,望望 他們的背影,又互望了一眼,發出了會心的微笑來,高翔還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木蘭花是知道高翔嘆氣的意思的,她的芳心也有一些撩亂。她向前急步地走了過去,高翔 則默默地跟在她的後面。 順著他們剛才砍出來的那條路,穿過了荊棘叢,四人小心翼翼地走著,幾乎每一步都有著 死亡陷阱在等著他們,肥大的熱帶植物,十之八九是有毒的,盤踞在籐上的毒蛇,像魔鬼一 樣吐著蛇信。 走出了八九十碼,馬超文側耳細聽,他們一起聽到了涼涼的流水聲,馬超文轉過頭來,他 興奮得幾乎連話也講不出來了,喘著氣,道:「就在這堙A就在前面,我們找到了世界上最大 的天然鑽石的蘊藏地!」 他加快腳步,向前衝去,恨快地便來到了一條小溪旁邊,一到了那條小溪旁邊,四個人都 呆住了。 那是一條普通的小溪,溪水極其清澈,在溪底下,大約是由於沼氣的關係。不斷有水泡串 珠也似地向水面上升來,千千萬萬,十分好看。可是鑽石呢?所謂鑽石在哪堜O? 好一會,穆秀珍才最先開口,道:「超文,不在這堙A你弄錯了!」 「不,在這!」馬超文急速地辯著:「我當時雖然是在半昏起的狀態之中,但這堛漱@切, 我還是記得十分清楚的,在這道小溪中,全是鑽石,發著耀目的光華,世上沒有什麼別的東 西,可以發出這樣奪目的光輝來的,那一定是鑽石!」 馬超文手一直指著前面,突然之間,他像是魔術師一樣,他的話實現了,小溪之中,充滿 了神奇的光輝,耀目生光,像是剎那之間,溪水之中,便湧滿了鑽石一樣。 四人又是一呆,但他們隨即明白了。 他們一齊回頭看去,太陽正在他們的身後,由於米臥光巧妙的角度,使得在小溪中上升的 千千萬萬水泡,每一個水泡都發出耀目的光華,不要說馬超文第一次著到這種景象時是在半 昏迷的狀態之中,就是現在,四人的神智都十分清醒,看來也像滿溪鑽石! 四人呆了好一會,穆秀珍才道;「哼,這就是所謂鑽石!」 馬超玟神色尷尬,懾儒難言。 「秀珍,」木蘭花神色莊嚴。「你錯了。這次給我們一個很大的教訓。財富本來是虛幻的, 真的鑽石,和眼前這些水泡未必有什麼不同,可笑有人為了追尋虛幻的財富,而不惜喪失了 生命。我相信你和馬先生都是不處此行的,你們已經找到了比財富更珍貴千百倍的真情,是 不是?」 穆秀珍和馬超文互望了一眼,都低下頭去,他們心中咀嚼著木蘭花剛才的話。 太陽光十分強烈。小溪中的光芒,著來也更耀目,但穆秀珍和馬超文兩人,都覺得郎使是 真 的一溪鑽石和相互之間的真情,任由他們抉擇,他們也一定選取後者的了。 (全文完) ———————————— 轉載請保留 掃字:Ample Lo 校正:Gordon(Godson) ———————————— 倪匡科幻小說收集站 http://fiction.no-ip.com http://www.fiction.co.nr http://fiction.4m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