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匡科幻小說收集站 http://fiction.no-ip.com http://www.fiction.co.nr http://fiction.4mg.com 地獄門 名義上由警方管理的公共殮房,是一個十分陰森的地方。殮房本來就不可能不陰森,但這 個殮房,卻更在其他的殮房之上。 那是因為,被送到這堥茠漲漱H,大都是死於非命的原故。 他們不是跳樓跌死,便是上吊服毒,再不然便是在海面路邊發現的無主屍體,或是在車禍 中被撞到肢體破殘的冤魂。 但這所臉房的設備卻很新,如果不是那股特有的陰森詭秘之氣的話,乍一看來,倒有一點 像文件室,因為四面全是一隻一隻鋼製的長抽屜,裹面是放死人的,屍體需要冷藏,所以坐 在殮房中心的殮房看守人福伯,不論冬夏,都穿著一件棉衣。 福伯是自從公家臉房成立以來,便在這堣u作的,富他剛開始就任這份職位的時侯,他每 日接觸那麼多奇形怪狀的死人,忍不住心驚肉跳。可是時間一久,他反倒覺得死人遠不如活 人可怕了。 因為死人不論他的死相是如何可怕,是絕不會再來傷害你的。哪像活人,一面對你笑臉相 迎,一面卻在背後,戳上一刀! 福伯的工作很清閒,有時一整天也未必有事情,他愛坐在那張舊沙發上打瞌睡。這時,放 在寫字桌上的闆鐘指出,已是午夜一點鐘了,福伯的頭一高一低,他正在打瞌睡。 可是,突然間,他被一種奇異的聲音驚醒了。 那聲音十分奇特,像是有一個人在竭力忍著咳嗽,所以喉間發出了咯咯聲。 福伯不禁毛髮直豎,他睡意全消,坐了起來。 他在這堣u作幾年了,一直沒有事情發生,他也習慣了在這堨晾O睡,可是剛才他分明聽 到有一種怪聲。這堨u有他一個人是活人,死人照理是不會發出聲音來的啊! 福伯坐直了身子,又仔細傾聽著,撿房中冷而靜,可以說一點聲音也沒有。 福伯又躺了下去。可是他才一躺下,那種怪聲,突然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福伯聽得十分清楚,他連忙轉頭看去,除了一排一排的長抽屜之外,並沒有什麼 ,而那種聲音還在繼續傳出來。 福伯甚至可以肯定,那種聲音是在三十七號停屍箱中發出來的。 他也記得。三十七號停屍箱中所放的那一個。是晚上才送來的,死相不十分難看,好像是 一個人睡著了一樣,他年紀十分輕。福伯當時還說了幾句可惜之類的話兒。當時,福伯是在 可惜著那人年紀輕輕。便成了公共撿房中的住客。 然而如今,當三十七號停屍箱中,不斷地發出那種怪聲之際。他的手微微發顫,還想講幾 句話,卻是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那種怪聲,時斷時續,福伯的雙眼突得老大,終於鼓足了勇氣,斷斷續續,道:「老…… 老友記……你可是……有什麼冤曲麼?冤……有頭,債……有主,我……福伯……可沒…… 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福伯的雙眼,一直瞪著那三十七號停屍箱,唯恐忽然有一個僵屍跳了出來。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前面,卻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門,正被人輕輕地推了開來。 殮房中全是死人,沒有什麼可偷的。膽子小的人,根本連行近一步都不敢,所以福伯不論 日夜,都是不將門鎖上的。 這時,門一寸一寸地推了開來,一點聲息也沒有,不一會,便被推開了少許,有一個頭伸 了進來。 如果福伯不是正面對著停屍箱,而是向著門口的話。那麼他一定要嚇昏過去了! 伸進來的是一個青面潦牙的鬼臉。 那頭伸進來之後,身子接著,也輕輕地走了進來。 那頭雖然青面撩牙,但是身上所穿的。卻是一套質地相當名貴的西裝。 而他臉上戴著一個青面瞭牙的面具,識穿了自然不值一笑。在未知底細之前,卻也不難將 人嚇死!福伯這時正望著停屍箱,不知道有人向他一步一步地接近,他在講完了話之後。正 緊張地等待著二一十七號停屍箱中,再有異聲發出。 可是這時。那三十七號停屍箱中的怪聲。卻已經停止了。 福伯搖了搖頭。心中在想:難道是我聽錯了,耳花了?看來我也該退休了。 他一面想,一面待要站起身來。走向前去,去察看究竟。 可是。他的身子才直了一直,那個早已來到了他身後的戴著面具的人。卻已揚起了右掌, 向福伯的頸際,直劈了下來。 「拍」地一聲響。那人的掌緣砍在福伯的頭頸上。福伯雙眼突出,臉上現出了恐怖極之痛 苦的神情來,頭側過一邊,頸骨斷折,慘死在他工作崗位上了。 那個戴著面具的人,發出了一下陰森的冷笑。 在如此陰慘的環境中聽來。他那一下冷笑聲。簡直像是催命無常的厲嘯一樣…… X X X 白天。秋高氣爽,陽光普照。 在警方辦公大樓的頂層。秘密工作紐主任高翔的辦公室中。百葉簾將陽光隔在室外。但是 房間中,仍然十分明亮。 高翔坐在轉椅上。正在聽電話。 「我看。」他面上現出了十分不耐煩的神色來:「你還是派一個人,或者你自己上來向我 詳細地敘述過一番事情的經過,你在電話中所說的,我也不十分明白,如果有人死了,那正 是你們謀殺科的事情!」 「是。可是這件事,十分邪門,」在電話那面講話的是謀殺調查科的楊科長,他是一個老 練的幹探,但這時,他的語音之中,卻是充滿了迷惑。 「你上來吧,我雖然專管疑難雜案,可是你剛才說,事情似平和鬼魂。殭屍有關,那我不 是張天師。也沒有辦法的。」他「拍」地放下了電話,口中仍在自言自語:「荒唐,荒唐, 一個現代的警務人員,怎可有這種荒唐的腦筋?」 他站起身子來,面上現出不屑的神情,向下望去。 大樓門口的廣場上,停著十來輛警車,只要一有警報,這些警車可以在十五分鐘內,到達 全市最遠的角落。這些警車,他都有權指揮,高翔想到這一點,不禁有疇曙滿志之感。 他轉過身來,卻又一眼著到了壓在辦公桌玻璃下的一張相片。 相片是在郊外的風景區拍攝的,相片中有三個人。他,木蘭花和穆秀珍。穆秀珍正在做著 鬼臉。木蘭花則正在微笑著,鎮定。安詳,而她的雙眼之中。則充滿了機智和勇敢的神情。 高翔每天總要對上這張相片枉忙地望上好一會,但是他有勇氣在槍林彈雨中出死入生,卻 沒有勇氣拿起電話來約木蘭花去郊遊。 自從市長夫人受了黑龍黨的脅迫,誣告木蘭花,他誤捕了木蘭花之後。木蘭花和他雖然曾 經見過幾次,但是態度卻十分冷淡,令得他滿腹心事。無法向木蘭花吐露。 高翔正在望著相片發呆,門上便已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高翔直起了身子。 門應聲而開,進來的正是謀殺調查科的楊科長。他手中還捧著一堋禤ヾC 高翔在警方的地位十分特殊,他是方局長最信任的人,所以所有人對他,都十分尊敬,但 這時,楊科長顯然因為心緒不寧,而不顧得禮貌了,他不待高翔出聲。就坐了下來。 「好,你敘述事情,但盡量簡單!」高翔隨便地在桌上坐下,他又望了那張相片一下,心 中暗嘆了一口氣。 「今日凌晨,公共驗房的看守員吳福,被人謀殺了!」楊科長緊張地說。 「一件普通的謀殺案。」高翔揚了揚眉,表示有些不耐煩。 「不,」楊科長分辯:「事情還沒有那麼領單,在吳福的屍體之旁,另外還有一個屍體。 」 「喚。那是誰呢?」 「來歷不明,我們到如今為止。還沒有獲得這另一個死人的資料,那個死人衣著十分名貴 ,可是臉上,卻戴著一個鬼面具!」 「唔,」高翔有些開始感到興趣了。 「吳幅是頸部受了重擊,頸骨斷折而死的,那人則是胸部中刀!」 「會不會是吳福的什麼仇人來尋仇,相互格鬥而死的呢?」 「不像是,最奇怪的是……是……」楊科長講到這堙A連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來。 「最奇怪的是什麼?」高翔俯了俯身子。 「有兩具停屍箱被打開,在三十七號停屍箱中的一具屍體不見了。」 「唔,」高翔贅起了雙眉,他也想到事情十分不尋常了。 「還有,十四號停屍箱中那具屍體,口部被利刃割開,經過檢查,發現他的兩隻門牙。被 人拔去了!」 「什麼?」高翔幾乎不相信會有這樣的怪事,他大聲地問。 「兩隻門牙,十四號停屍箱中的兩隻門牙,被人拔走了。三十七號停屍箱中的屍體不見了 。這兩具屍體,前一具是上午送進撿房的,死者是被車撞死的。後者是晚上進撿房的,倒斃 街頭。死因不明。兩人的身份來歷,卻無可稽查。」 「那個……倒斃在吳福身旁的,是不是三十七號停屍箱中的屍體?」 「不是,記錄中的特徵,完全不同,殮房收到屍體時,全都照過相,高主任請看。」楊科 長一面說。一面遞過三張放大了的相片來。 第一張是一個滿面于思的中年人。是十四號停屍箱中,被人拔了牙齒的那個。 第二張是一個瘦削的年輕人,看他的死相,十分安詳,那是三十七號停屍箱中的「住客」 ,也就是失蹤了的那個。 第三張則是一個微見發胖的中年人,他的面上,充滿了驚訝可怖的神情,那是他死前最後 一個表情,顯然在他臨死之前,正遇到了一件奇怪,可怖得不可思議的怪事! 在相片的一角,則是那隻鬼面具的特寫。 高翔看了一會,揚起了第三張柑片來,道:「你可有和竊盜犯罪調查科聯絡過,這個人我 是認識的,他是個慣竊,外號叫著鬼臉,所有的人都是知他姓杜,叫他做杜鬼臉。」 「高主任真了不起。」楊科長奉承了高翔一句。「但是。杜鬼臉是慣竊,他到殮房中去作 什麼呢?他是在殮房中被殺的,他的鮮血全流在殮房的地上。」 「這,我如今在辦公室中,也說不上來。」 「那三十七號的屍體,怎麼會不見,十四號的屍體。又怎會被人拔去兩隻門牙。唉。高主 任,我看這件事非你出動不可,不然只怕永遠要成為我們謀殺調查科檔案中的懸案了。」 「唔——」高翔沉思著,這種疑難雜案,他本來是極有興趣的,而且,他更想到,自己可 以有藉口和木蘭花通電話了。木蘭花更是對於一切不可解釋的事情最有興趣的人! 他終於點了點頭,道:「好,我們不妨分頭進行,每日交換一次意見。」 「好!好!」楊科長見高翔已經答應。滿懷高興,站了起來,「我立即去和竊犯調查科聯 絡,索取杜鬼臉的資料。」 高翔也站了起來,送走了楊科長之後,他取起了電話,又放了下去,放下之後,又取了起 來,猶豫了三四次,他終於撥了木蘭花的電話。 「鈴——鈴——鈴——」 電話響著,但是卻沒有人來聽,高翔幾乎又要將電話放下。 但就在這時,「卡」地一聲,那面的電話有人接聽了,傳來的是穆秀珍清脆的聲音;「喂 。哪一位?」 「嗯——」高翔清了清喉嚨,「秀珍,蘭花在家麼?」 「喚——」穆秀珍拖長了聲音。道:「原來是高大主任。蘭花姐在倒是在。但是她吩咐過 了,你的電話,她不聽!」 「喂,不要掛上電話,我有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要告訴她。」高翔急急地說。 「有趣的事情麼,你可以告訴我啊!」穆秀珍的回答,令得高翔啼笑皆非。 這時。在木蘭花家中。木蘭花正在看著早報。她們的起居室中。陽光明媚,穆秀珍向木蘭 花作了一個鬼臉。木蘭花微微一笑。 「唉,秀珍,」高翔抹了抹汗,「你請她來聽一聽電話,那件事情,當真十分怪。怪得除 了她一人之內,誰都解不開這個謎。」 「哼。你著不起我?」「不是,你請她來聽好不好?」 穆秀珍按住了電話,道:「蘭花姐。他非要你聽不可,看來不聽是不行的了。」 木蘭花想了一想,站起身來。在穆秀珍的手中,接過了電話。淡淡地道:「早!」 高翔聽了木蘭花的聲音,心情頓時一鬆。道:「早,好久不見。也好久未曾通電話了!」 「有趣的事就是這個麼?」 「當然不,今日凌晨,在公共撿房中。發生了一件十分奇怪的怪事……」 高翔將在公共殮房中所發生的事,詳細地講了一遍。從木蘭花臉上的神情著來,可以著得 出她正在留心地做聽。 「你對這些怪事。有什麼意見?」高翔講完後問。 「那麼,」木蘭花的語音仍是十分冷淡,「我的意見是,那三十七號停屍格中死者。可能 是一個牙醫,他死而復生,一時技癢,就替十四號停屍格中的屍體拔去了兩顆門牙,又殺死 了杜鬼臉。」 「蘭花,你——」高翔不禁啼笑皆非。 「我的意見就是這些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木蘭花簡直是在逼著高翔收線了。 「唉!」高翔嘆了口氣,「話是還有許多,但……慢慢再說吧。」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穆秀珍已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杜鬼臉死了麼?他昨天晚上還來過 這塈銣A的啊,他是怎麼會死的?」 木蘭花在起居室中,來回踱步,好一會才道:「他死在公共殮房中,被人當胸刺了一刀。 他是「空手道」的高手,生平傷了不少人。死在刀下,倒也不必為他可惜,問題就在於,他 死前數小時,到這堥荍銣琚A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是啊,昨晚你湊巧又不在,他神色焦急,足足等了你幾小時,我問他有什麼事,不妨對 我說,他又一句也不肯說出來。」 「他當時的神態怎麼樣?」木蘭花在電話中,對高翔雖然冷淡。但是高翔對她所說的事情 ,卻深深引起了她的興趣。 尤其。據高翔說,杜鬼臉是在凌晨一時左右被刺死的,而杜鬼臉在晚上十時左右曾到她家 來找她,一直等到了十一時多才離去。 木蘭花當時不在家,要不然,她對於在殮房中所發生的事,或者不致於一頭霧水,一無所 知了。 「他當時神情焦急,似乎心中有什麼急事。」穆秀珍回憶著昨睌的情形,「開始時,他雙 手扭著,不斷地在踱來踱去,後來的半個小時,他坐在這沙發上,身子不時地扭動著——因 為他是出名的慣竊,有神偷之稱,所以我唯恐他來偷什麼東西,對他的行動,十分注意…… 」 穆秀珍講到這堙A陡地停了下來。 因為她著到木蘭花注視著那隻杜鬼臉昨晚所坐過的沙發,像是感到莫大的興趣。 「蘭花姐,你在幹什麼?」穆秀珍忍不住大聲問。 「我敢說,昨天晚上。杜鬼臉坐在這張沙發上,扭動身子之際。一定在這張沙發上做了手 腳O」 「做了手腳?」穆秀珍跳了起來,「他想害我們?」 「我想不是,他是在沙發上留下了什麼柬西,他或許自己知道將更遠到極大的危險了。不 能再來見我了。所以便將他要告訴我的事。留了下來」秀珍。你翻開沙發墊子來看著。」 不等木蘭花吩咐,穆秀珍早已奔了過去,將沙發墊子翻了過來。 在墊子的背後,被劃開了一道五吋長短的口子,顯然有東西塞在堶情A穆秀珍伸手進 去,取出了一隻拳頭大小的紙包來。 「蘭花姐,你料事如神,當真有東西在。」 「拆開來著著,別將外面的紙撕破了!」 如果不是木蘭花特別提醒的話。心急的穆秀珍。一定將外面的紙,三把兩把,撕成粉碎了 。這時,她總算耐著性子,將外面的紙包,解了開來,堶惜D是一隻十分精緻的絲絨盒子。 那種紫紅色的絲絨盒子,一望而知是用來放名貴的珍寶的。 「啊呀,不好,」穆秀珍叫了起來,「杜鬼臉偷到了什麼珍寶,竟藏到我們這堥茪F。」 「我說盒中未必是珍寶,他若是偷到珍寶,藏到我們這堙A又到公共撿房去作什麼?」 「你說得對,」穆秀珍打開了盒子,向之一看,面上不禁充滿了疑惑的神色。 這時候,木蘭花是看不到盒子中有些什麼的,她只看到穆秀珍面上迷惑的神色,她連忙問 , 「盒子中的是什麼?」 穆秀珍將盒子轉了過來,道:「你看。一把鉗子,像是外科醫生 用的東西。」 盒子中果然是一把不袗的鉗子,鉗口成圓形,樣子很小巧。 「邦不是外科醫生用的,是牙醫用的鉗子。」木蘭花糾正著穆秀珍的話,同時,她也陷 入了,沉思之中。 杜鬼臉留下了一柄牙醫用的鉗子,他死在公共臉房中,公共臉房中有一具屍體,被拔走了 了隻門牙,撿房的看守人頸骨斷折而死。一具屍體又神祕失蹤……這一連串凌亂、神秘、恐 怖,不一可思議的事之間,有著什麼聯系呢? 木蘭花站了起來,向花園走去,站在一簇玫瑰花旁邊發呆。 穆秀珍是知道木蘭花的脾氣的,在這種情形之下,她儘管心中充滿了問題,她也不會去 發問的,因為她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木蘭花是絕不會同答她的!木蘭花在那簇玫瑰花前站了 幾分鐘,她已將這幾件絕無連貫的事實,根據事實將其中幾件聯了起來。她知道杜鬼臉是「 空手道」的高手,而撿房看守人吳福,則是頸骨斷折而死的,所以他可以肯定吳福是死在杜 鬼臉之手的。 由此可知,杜鬼臉到公共撿房去是有目的的。 他的目的是什麼,木蘭花無法知道。木蘭花想到了一點可能,但是她卻覺得自己的想法 ,未免有點近乎滑稽,所以便立即放開不再去想它。 她所想到的是,杜鬼臉將一雙牙科醫生用的鉗子留在這裡,要引起自己的注意,而殮房中 有一具屍體,又失去兩顆門牙。會不會杜鬼臉到殮房去,是為了替那個死人拔牙麼? 替死人拔牙,這未免是十分可笑,近平滑稽的事情了,所以木蘭花不再去想它。 而她沉思的結果,除了得出結論,是杜鬼臉殺了吳福之外,也一無所得。 她又回到了起居室中,穆秀珍忙道:「怎麼樣。那是什麼意思?」 木蘭花仍不出聲,卻穿起了外套,向外走去。 「蘭花姐。你到哪堨h?」 「你在家中,我出去走走。」 「我也去!」穆秀珍在木蘭花身後緊隨不捨。 木蘭花轉過身來,嚴厲地說:「你在家!」 「在家中就在家中好了!」穆秀珍嘟長著嘴,站住了身子,眼看著木蘭花走了開去。 穆秀珍回到了起居室,自己將自己出氣,重重地坐在沙發上,生了一會兒氣。亂轉,拿起 沙發墊來亂拋。 當她拋到第五六隻沙發墊時,忽然,從沙發墊中,飛出一張卡片來。 那隻沙發墊,正是剛才取出那隻牙醫鉗子的一隻,原來在那割破的地方,還有一張卡片在 。只不過剛才沒有發現吧了。 穆秀珍連忙拾起卡片來,只見卡片上印著三個大字:錢一晴。 在名字上面的則是銜頭:德國紐倫堡大學牙科博士,在名字的左下方是地址:群福路三號 中央大廈七0三室。 穆秀珍翻過了卡片來,又著到卡片後面,寫著幾個潦草的字,用心辨去,似乎是「上排門 牙,正中兩隻」等八個字。 穆秀珍翻來覆去看了一回,也著不出什麼名堂來。但是她卻可以知道,這是一個重要的線 索。 「哼。我有了線索了,」她自言自語地說著:「怎樣進行呢?」 她學著木蘭花的樣子,來回踱著步,可是腦中亂哄哄地,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幾分鐘,她就不耐煩起來,手在桌子上一拍,道:「傻瓜,我不會去按址查訪一下麼 ?」她連忙衝了出去,木蘭花並沒駕車子出去。穆秀珍跳進了車子,向市區馳去。 她馳出了沒有多遠,便著到木蘭花在路旁慢慢地走著,看樣子正在沉思。穆秀珍大聲地按 著喇叭,木蘭花抬起頭來,驚訝地道:「秀珍。你到哪堨h?」 「我去查案,」穆秀珍餘憤未息,「你回家堨h著門吧!」 木蘭花只足向她笑了一笑,高聲道:「你可不要去闖禍!」 她不知道穆秀珍找到了那樣一張卡片,還是當剛才是自己的態度太嚴厲了,穆秀珍賭氣離 開家中,到市區去的。她仍然無目的地散著步,過了半小時左右,便回到了家中。 那時,正是上午十時。一直到正午十二時。穆秀珍仍沒有回來,木蘭花心中開始有點焦急 了。 她打了幾個電話,那是穆秀珍常去的地方,但是穆秀珍卻不在。木蘭花午睡醒來,已經是 下午兩點了,穆秀珍仍然沒有回來。 木蘭花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了。 她連穆秀珍不常去的地方,也打了電話詢問,可是穆秀珍的蹤跡,仍然不明,木蘭花知道 穆秀珍脾氣的,她就算生氣,也決不會氣得那麼長久的,那麼,她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她說「去查案」,那又是什麼意思呢?自己也了無頭緒的案子,她已經有了頭緒麼? 逼看來是沒有什麼可能的事。她望著凌亂的客廳,皺了皺眉頭。 忽然,她發覺沙發墊子有許多隻被掀翻了,而有著割縫的那隻,則落在地上。 木蘭花「啊」地一聲,她明白了,她明白穆秀珍的確是去「查案」了,因為穆秀珍一定是 在沙發墊子中發現了新的線索。 木蘭花也可以肯定,她至今未歸,那一定是發生意外了! 木蘭花一想到了這一點,她的心中,更加焦急了起來! 她不知道穆秀珍發現了什麼新的線索,自然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堙A已遭到了什麼樣的意外 。她除了繼續等待之外,似乎絕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她只好在起居室中來回踱著步。木蘭 花是很少這樣焦急的,她的鎮定功夫。有時連她的敵人,也不能不為之佩服。但今天,她卻 表現了反常的焦慮。 那是因為她知道,整件事件,雖然還一點頭緒也沒有,但卻總是一件十分不平常的事。 一件不尋常的事,冒失,衝動的穆秀珍卻捲入了這件事中,這不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麼 ?更令得木蘭花焦急的是穆秀珍究竟到什麼地方去,發生了一些什麼事,她一無所知! 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門外的公路上,來往的車輛雖多,但就是不見穆秀珍回來。 木蘭花拿了電話,撥了警方秘密工作室的電話,要高翔聽電話。 「高主任正在開緊急會議。」那邊一個粗魯的聲音,十分不耐煩地回答她。 「我姓穆,你告訴高主任,他一定會來聽的,如果你不去告訴他,延誤了事情,你要負責 !」木蘭花也絲毫不客氣。 電話那邊的聲音沒好氣地道:.「好,我去告訴他……」 約莫等了三分鐘,木蘭花便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是高翔的聲音。 木蘭花一聽到高翔那種微微發顫的音調。便可以知道他真的是在參加秘密會議,而且那會 議所討論的,一定是十分駭人聽聞的重大事情。 高翔竭力鎮定,使他的聲音不致發抖,道:「穆小姐麼,有什麼指教?」 「對不起得很,」木蘭花首先道歉,「在你有那麼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的時候來打擾你。」 「重要的事情,啊——」高翔驚詫莫名:「你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我什麼也不知道,但剛才你的部下說你在參加重要的會議,而你的聲音,又顯出你的心 中。正為一件事而震駭著,所以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處理著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了。」 「唉,蘭花,你真的料事如神,市中心區的中央大廈,竟發生了強烈的爆炸,爆炸是在一 個才醫事務所中發生的,初步檢查的結果,已有三人死亡,五十多人受傷,這是戰後最大的 案件了。」高翔匆匆地說著。 「噢,有這樣的事情?可能那牙醫事務所根本是一個製毒機關,特地設在閘市,反可以避 人耳目?關於杜鬼臉的案子,可有進一步的發展麼?」 「沒有,自從爆炸發生之後,警方全力以赴,已將杜鬼臉的事情,暫時擱置了。」 「那麼,中央大廈的爆炸案,和公共臉房中杜鬼臉案件之間,可有什麼聯系沒有?」木蘭 花進一步問。 「我看沒有。」高翔簡單地回答了一句,忽然又道:「蘭花,你若是有興趣的話,不妨來 參加我們的會議,這次爆炸案,有許多神秘莫測的地方,是我們所難以解釋的!」 如果不是穆秀珍的一去不回,木蘭花說不定會答應高翔的邀請的。 因為中央大廈是在本市問市中心的一座大建築物,居然發生了驚人的爆炸,這不但是本市 的大新聞,而且是世界性的新聞!再加上高翔說這爆炸事件,還有許多神秘莫測之處,那就 更具有吸引木蘭花參與其事的條件了。 可是這時,木蘭花卻正因為穆秀珍的遲歸,而心神不定,自然不會再去理會與己無關的事 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不來了,秀珍——她大約是發現了杜鬼臉一案中的什麼線索 ,在上午獨自離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所以我才打電話來問一問你,看看這件案子有沒有 進展的。」 「抱歉得很,我想那只是一件小案子,不會有什麼大不了事情的,我們現在——」 「我知道,你們正在全力處理中央大廈的爆炸案,不能幫我的忙,我也不再打擾你了。再 會。」 木蘭花話一講完,便準備放下電話,可是在這時,她又聽得那邊,似乎有鐵輪車推動的聲 音,又聽得高翔吩咐道:「先停在這堙A別推進會議室去 」 接著。高翔又道:「對不起。蘭花。剛才你說什麼?因為清理爆炸現場之後所得到的物件 ,已經運到了這堙A供軍火專家研究。我竟沒有聽到你剛才的話。」 「咦,我沒有說什麼,只是說你們不必為我操心,秀珍只怕很快便會回來的。」 「但願如此——」高翔講了四個字,突然停了下來,好一會沒有聲音。 木蘭花雖然不能著到高翔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卻也可以知道,當高翔講完了那四 個字之後,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所以才會令他突然住了口的。 木蘭花絕未想到那突然所發生的事情,會和她有關,所以,她又再次準備放下電話,不去 打擾高翔的工作。然而,也就在此際,她突然聽得高翔以一種十分奇怪的聲音問道:「蘭花 。秀珍……的英文字名叫什麼?」 木蘭花呆了一呆,剎時之間,她實是難以明白高翔會突然有此一問,究竟是什麼意思?她 心中雖然詫異之極,但是她還是立即回答道:「她英文名字叫安格雷——你為什麼忽然問起 這個來了?」 「蘭花——」高翔的聲音更加古怪,像是在哭一樣。「你鎮定些,她可能沒有事。」 「 你究竟在說什麼?」 「我身邊有一車物件。是在中央大廈七樓。爆炸現場抬到的。剛才我順手拿起了一個銀腕 鍊一塊銀牌上。刻著……刻著……」 「刻著什麼?」木蘭花緊緊地握著電話,感到一陣暈眩。 「刻著 」高翔終於鼓足了勇氣。「刻著「安格雷•穆」的名字。」 「——」木蘭花好一會講不出話來。她心頭抨抨地亂跳。一顆心像是要從口腔中跳出來一 樣。高翔在那邊,不斷地叫著她。她足足呆了有一分鐘之久,才簡單地道:「我立部就來。 你……將那腕鍊保留著!」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轉過身來。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窗子玻璃上,映出了她的臉龐 ,蒼白得可怕。而她的腦中。也混亂到了極點。 穆秀珍遲歸,中央大廈七樓的一個牙醫事務所。發生了爆炸。穆秀珍的腕鍊會在爆炸現場 被檢到,這連串的事實。都導致一個結論。那便是:穆秀珍在這場爆炸中,遭到了不幸。 但是木蘭花卻又絕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一個結論,她的心中陣陣絞痛,穆秀珍是她最好的伴 侶,如果她真的遭到了不幸…… 木蘭花不敢再想下去! 木蘭花當然是一個極其堅強的女子,但是當她衝出門去的時候,她的眼中,也已充滿了淚 水! 她以最快的方法,到了警局,高翔在門口迎接她。高翔的面色也蒼白得可怕。 「那腕鍊呢?」木蘭花一見就問。 高翔攤開手掌。在他的手掌中,有一條銀質的腕鍊。那種腕鍊。本來是軍人用的,上面刻 著姓名編號,以便在戰場上犧牲,屍體不能辨認時用的。可是這種腕鍊,卻頗得年輕男女的 喜愛,時常戴在腕際,以作裝飾之用。 木蘭花一著高翔手中的那條腕鍊,便認出那正是穆秀珍的物事! 那是穆秀珍在唸中學時,和她幾個好同學一起去訂製的,式樣與家不同。木蘭花突然之際 ,覺得手臂沉重得出奇,竟要用足了氣力,才能揚起手臂,從高翔的手中,將那條腕鍊取了 過來。 她呆了好一會,淚水充滿了她的眼眶,以致她視線模糊,那條銀質的腕鍊,在她矇攏的視 線中,閃著一圈一圈的銀光,像是無數張銀色的小嘴,正要爭訴它主人的不幸。 過了好一會,木蘭花才忍住了眼淚,她仔細地觀察著腕鍊斷開的地方。 「是被大力拉斷的。」高翔突然說,他的語音,也十分乾澀。 「應該是,是被一股大力弄斷的,」木蘭花的聲音。已盡她的可能,恢復了鎮定。「可能 是拉斷的,也有可能是在爆炸時被震斷的。」 高翔苦笑著,道:「我寧願相信是被拉斷的。秀珍為什麼要到那地方去呢?」 「是為了去偵查杜鬼臉離奇死去了,公共臉房中一具屍體失蹤,一具屍體被拔去了兩顆門 牙的那一件案子!」木蘭花絕不考慮,就給了回答。 「照你著來,兩件事是有聯系的了?」 「是,」木蘭花點了點頭,她的面上,又恢復了堅強的神色,低沉著聲問道:「我可以參 加你們的會議麼?」 「當然,歡迎之至!」高翔立狾^答。 他們兩人,以十分沉重的腳步,向會議室走去。一進了會議室。第一個和木蘭花握手的就 是方局長,每一個人面上的神情,全都十分嚴肅。 木蘭花約莫的著了一眼,有的她認識,有的她不認識,但全是警方的高級人員,則是可以 肯定的事。她進入會議室,一個高級警官正在講完,那位警官的話,被打斷了幾分鐘,才聽 得他繼續道:「爆炸地點是錢一睛牙醫事務所。這位便是錢一晴牙醫。」他取出了一張放大 到一呎見方的照片,放在架子上,向參加會議的人展開,一面繼續道:「他是本市很有名的 牙醫,可以說得上是一個名流,絕對沒有犯罪紀錄,也未曾因為任何事情而引起過警方的猜 疑,何以在他的事務所中,會發生如此強烈的爆炸,本人還沒有意見可以提供。除了錢醫生 之外,還有兩個護士和一個助手,這堿O他們的放大照片,他們也——」那高級醫官一面說 ,一面將三張照片,又放到了架子上。 著他的樣子,像是想說「他們也沒有問題」的。可是不等他說完,木蘭花便陡地站了起來 。她雙目之中,不但閃耀著憤怒的光輝。而且還有陡地在黑暗中發現了光明的那種神采。 她指著其中一幅相片問道:「警方的紀錄中,這人叫什麼名字?」 木蘭花所指的那人,正是被那高級警官稱之為錢醫生的助手的那人。從照片上看來,那人 也稱得上五官端正,只是兩道眉毛特別濃得出奇。 那高級警官翻一下手中的檔案,回答道:「他叫王進才。三年前從沖繩島來到本市之後。 便一直受聘為錢醫生的助手,穆小姐,你特地指出他來,有什麼用意?」 木蘭花仍然站著,雙眼盯著王進才的相片,緩緩地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人不 是叫王進才,他是沖繩本地人,叫勝三郎。他可以稱得上是犯罪天才。在他受到四個國家的 通緝之前,他是沖繩島走私組織中的第二號人物!」 木蘭花的這番話,引得所有參加會議的人,一片震驚。 一個中年人立時轉身,按動了傳話機,他是緝私科長。「將勝三郎的檔案拿來,快。他的 檔案編號,是AF一七0八號。」緝私科長吩咐完畢,又轉過頭來,道:「穆小姐。在我的記 憶中,勝三郎的容貌,和王進才客有不同!」 「是的,他的眉毛變濃了,那是故意的,兩道過濃的眉毛,使得他容貌改變,但是我還是 可以在他面部那種狠毒和無法無天的神情中,認出他來。各位,有他在這一連串的事情當中 ,我認為一件巨大的犯罪陰謀,正在本市進行中!」 木蘭花絕不是危言聳聽。在座各人也絕沒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勝三郎這個名字,是遠東各地的警務人員都知道的。三年前,勝三郎離開了沖繩之後 。便下落不明。有時情報說他已在一次黑社會火拼中橫死了。但是卻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而 國際警方則一直將他列為重要的逃犯之一。 勝三郎的年紀還十分輕。他的犯罪紀錄,更是駭人,他在十一歲時,便曾殺人,在兒童教 養院中逃跑七次,最後一次,放火燒去了兒童教養院而逃亡成功。當地的黑社會頭目,看中 了他的膽色,而將之收留,從此他便成了一個世所側目的罪犯。有這樣的一個人在,木蘭花 的話,便絕不是過甚其詞了!家人都不出聲,不到三分鐘,他的相片和王進才的相片,一放 在一起。立時可以發覺有相同之處。 「穆小姐,」方局長立即問道:「你的意見怎樣?」 「我如今還一無頭緒——」木蘭花托著頭,沉思著,才又抬起頭來,「爆炸之後,受破壞 的程度究竟到什麼程度?」 一名警官立時站起來道:「我們可以用幻燈片中看到破壞的程度,幻燈片是由各個角度來 拍攝的,爆炸一發生,本人便已帶領攝影組人員趕到現場。除了死者和傷者外,其他的東西 ,絕對未經移動!」 他一揚手,會議室中的燈光便黑下來,接著,對面的一幅白牆上,便現出了爆炸現場的情 形來。 錢一晴牙醫事務所,和別的牙醫事務所差不多,有候診室,有醫生的房間等等。爆炸的力 量顯然極大,候診室靠走廊的一幅牆,穿了一個大洞。 爆炸發生的時候,正是寫字樓中午休息之際,走廊上的人十分多,三個死者和五十多個傷 者,便全是在走廊中的行人。 而事務所中,卻沒有發現屍體——軍火專家的意見是,爆炸是如此之強烈,已不可能有屍 體了! 幻燈片一幅一幅地放著,木蘭花在無形之中,已經變成了主持大局的人。 她不時要某一場幻燈片重映。不時要某一些幻燈片快快轉換。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幻燈片 全部放完。會議室中又大放光明。 木蘭花以手支頤。一聲不出,會議室中每一個人都集中視線望著她。 木蘭花的動作,卻是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她呆了片刻,竟站了起來,道:「謝謝各位。 我想我也無能為力,我要告辭了!」 這兩句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話,給眾人鬧了個膛目結舌。不知所對,還是高翔最先開口, 道:「蘭花,你怎麼能走?」 「我覺得很不舒服,高主任。再見了!」她一面說。一面已伸出手來,高翔無可奈何地也 伸出手來。和木蘭花的纖手一握。 就在他和木蘭花一握手間,他覺得木蘭花掌心中的一個小紙團,已到了他的手中。 高翔立時會意,他縮回手來,那小紙團已到了他的手中,他又道:「穆小姐既然覺得不適 。那就好好回去休息,可要我送麼?」 木蘭花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高翔替她打開了會議室的門,木蘭花走了山去,直到她的背影在眾人視線中澗失,會議才 繼續舉行。兩三份鋼後,高翔借故離開了會議室,打開了那張被摺成指中大小方塊的紙團。 上面寫著娟秀而潦草的字:「中央大廈橫巷見面。速來。」 那是木蘭花的字跡。高翔回到了會議室中,向方局長耳語了一陣,他便退出了會議。 七分鐘後,他已經來到了中央大廈後面的橫巷之中,橫巷內十分黑暗,他小心翼翼地向前 走著,突然聽到木蘭花的聲音,道:「你來了麼?可有什麼人在跟蹤你?」 高翔一回頭,看見木蘭花從一根水管上輕巧地跳了下來。「跟蹤?」他低聲一笑,「我是 從警局來的啊。」 木蘭花迅速地向橫巷口子外處顧望了幾眼,才壓低了聲音,道:「如果勝三郎在木市已潛 伏 了三年,而本市警方還一無所知,這說明了什麼?」 高翔吃了一驚,道:「警方有內奸?」 木蘭花點點頭,道:「是,這就是我秘密約你出來的原因。」 高翔還表示不信,但木蘭花已一揚手,道:「我們不討論這些了,剛才在幻燈片中,你可 曾看到什麼問題?」 高翔苦笑道:「我在現場巡視了許久,也一無發現。」 「我倒發現了一個疑點,」木蘭花沉吟了一下,「什麼都被爆炸破壞了,鋼製的文件櫃扭 得不成樣子,但是有一件東西,卻還完整,這便是可疑之處。」 「還有完整的東西?」高翔對木蘭花的話,表示了懷疑。 「不錯,那是一件幾乎每個醫 務所中都有,但是卻又不惹人注意的東西,這是應該損壞的,但是卻沒有損壞,我希望它仍 在現場,沒有被擺動。」 「如果你所說的東西,體積是十分大的話,那麼它還在現場。」 木蘭花道:「那一定還在了,現場有多少人在看守著?」 「八個能幹的特級警官。」 「你命令他們撤守」 「命令他撤守?蘭花,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這件東西該受到破壞而沒有受到破壞,那麼它的構造,一定是異乎尋常的 堅固,而這本是一件十分普通的東西,絕不需要加強它的爆炸力的,那就是說明這東西中有 古怪。」 高翔以十分疑惑的目光望著木蘭花,道:「那我們就將那柬西取來研究好了,何必要警方 的人離開現場,不再看守呢?」 「那束四既然有著古怪,我想,另一方面,一定也會有人想得到它——」 「啊,我明白了,你是希望在警方人員撤退之後,別人來取回那東西?」 木蘭花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那我們在茫無頭緒之中,便可以有一點線索 。了。」 「你真要得!」高翔的臉上,不禁充滿了佩服的神色,「但是,你所說的那……是什麼東 西?」 「那要考考你的眼力,在你撤退了看守人員之後,我們可以一齊到現場去埋伏著的,你去 發布命令,我在這媯尼A。」 高翔點了點頭,離了開去,木蘭花仔細地抬頭向上著去,大廈在六七層處的玻璃,許多都 被震碎了,橫巷的地下,還有許多玻璃片,沿著牆外的防火梯,要攀上七層樓,該不是難事 。 木蘭花將自己藏在一個最隱暗的角落之中,計算著自己和高翔兩人,部將展開的行動。突 然間,她聽得標巷的一端,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那不是高翔的腳步聲,木蘭花一聽就可以聽出來了。她將身子貼牆而立,屏住了氣息。只 見一個黑影,閃造了橫巷,停在離木蘭花十多碼處。 在黑暗之中,木蘭花著不清那人的形狀,她只見那人手揚著,在他的手中。有一點十分暗 弱的紅光,正在連續不斷地一閃一閃。 那是在發暗號。 他是什麼人呢?他是在向什麼地方發信號呢?木蘭花心中迅速地轉著念,她循著那人所望 的方面看去,著到對面馬路的另一幢大廈中,有一個窗口,也閃著那種暗紅光的光芒。 那種光芒,比鉛筆形手電筒所發出的光芒,還要微弱得多,如果不是用心觀察,是絕對看 不到的。木蘭花剛記住了那窗口的位置,那人便又迅速地奔出了橫巷。接著,高翔回來了。 「人已經撤走了!」 「你來的時候,可有碰到什麼人?」 「沒有啊!」 「剛才有人在這媯o信號,和他交換信號的人,是在對面大廈的一個窗口,我已記熟位置 了。如今大可不必打草驚蛇。」 「我們怎麼上去呢?電梯因為爆炸損壞,還未曾修復——」 「我們在牆外的防火梯攀上去,小心貼牆,絕不能被人發現。」木蘭花不等高翔說完,便 說出了她的辦法。 「好!」高翔聳了聳肩,「好久沒有用這樣的方式進入一幢大樓了!」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她心情無比沉重,高翔雖然想故意逗她歡喜,也難令她開顏。 他們兩人,沿著防火梯。迅速地向上攀著,不一會。便進入了七樓的走廊中。一置身在走 廊中。火藥的濃烈味道,便刺鼻之極,走廊中只是經過了簡單的清掃,還有許多碎磚屑和玻 璃屑在。 錢一晴的醫務所是在七0二一室。在七0三窒對面,左右的房間房門全都炸去,七0三室 的 牆上,有一個大洞,一切情形,正和在幻燈片中看到的無異。兩人在洞中走了進去,醫務所 堶情A更是亂得難以形容。 候診室和診療室之間,本來是有牆的,也塌了一串,一張牙醫椅子,扭曲得看來像是隔夜 油條一樣。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到了診療室中,在斷牆後面,伏了下來。未蘭花向外指了一 指,道:「我所說應該損壞的居然沒有損壞的東西,就在候診室中,你可看得到那是什麼東 西?」 高翔點了點頭,仔細向外著看候診室中的光線,十分黑暗,他著了好一會,仍是著不出名 堂來,只得低聲道:「蘭花,你講出來吧。」 木蘭花向前指了指,道:「那隻磅,你著到了沒有?」 高翔早已望見那隻磅了,這真的是每個醫務所中都有的東西。那種磅,有一個直架子,人 站上去,要移動一隻怯碼,才可以知道正確的重量。而那隻直架子,還列有高度的。 那直架子大約是四吋寬,兩吋厚的木桿子,在這樣猛烈的爆炸中,當然是應該碎成片片, 至少是應該斷折了的,可是它卻十分完整。 高翔一看到了這點,身子忍不住向前一聳,想要去看個究竟。 但是木蘭花卻將他按住, 道:「不要亂動,別忘了我們來逼堛漸堛滿I」 高翔注視著那隻磅,那磅上的直桿,如果是特殊構造的,那又有什麼用意呢?如果當中是 空心的,那空洞也小得可憐,當中可以藏些什麼呢? 他不斷地想著,好幾次想向木蘭花詢問,但是卻被木蘭花用手勢將他的話打了回去。 他無法可想,只有耐著性子等著。 時間慢慢地過去,約莫過了大半個小時,他們一齊聽到,走廊之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木蘭花低聲道:「來了,來了!」 木蘭花剛一停口,便看到已經沒有了門的門口,出現了兩個人影。那兩個人,在門口略停 了一停,便向堶惆咧荂C他們直走到那隻倒在地上的磅前,兩人合力,將那隻磅,扶了起來 。 將磅扶起之後,他們從袋中取出工具,迅速地將那根直桿和磅身分離。當他們兩人,抬著 那根直桿,才同外遠山一步之際,高翔已「拍」地一盤,拉開了手槍的保險掣,道:「別動 !」 那兩個人像是被雷殛一樣,突然一動,站立不動。木蘭花在斷牆上篔蟔D過,到了兩人的 身身,她提起手來,先在其中一人的後頸,狠狠地擊了一掌,那人應聲而倒。 另一人猛地一個轉身。以磅身上的直桿。向木蘭花橫掃了過來! 木蘭花身子向後退去,高翔已經一個箭步,竄了出來,一舉重重地擊在那人的下頜之上了 那人的身子向後一仰。恰好向木蘭花跌了過來。 木蘭花毫不留情地在那人的太陽穴上,重重地擊了一拳,那人也立時倒地不起了。 他們兩人。以極快的手法,擊倒了兩人,木蘭花提起了那磅桿,只覺得十分沉重,這時在 黑暗的光線下。她也看不出其中有什麼秘密來。她沉聲道:「你快通知部下,將這根磅桿和 那兩人帶回總部去,嚴密看守,我們再到對街去捉人!」 「0三七隊注意!」高翔從衣袋中摸出了無線電通話器。以沉著的聲音發著命令:「全隊 速至中央大廈七樓,限五分鐘到達!」 他放好了無線電通話器,抬頭看去。只見木蘭花伏在窗前注視著對面街的一幢大廈。 剛才,當木蘭花躲在橫巷中的時侯,她曾看到從那幢大廈的一個窗口之中,曾有明暗不定 的信號發出,這時她仍然可以記得那個窗口的位置。 她望著那個黑沉沉的窗口沉思著,不到四分鐘,高翔的部下已經趕到。 木蘭花這才轉過身來吩咐道:「你們將這兩人帶至總部的途中,要極為小心。不能讓這兩 人脫走,至於這根桿子,則要直接交給方局長保管,不能再經過別人的手。你們可明白了? 」 0三七隊的負責人點了點頭。木蘭花又嘆了一口氣,道:「高先生。其實我們最好是分頭 進行,你帶著這兩個人同警局去,我獨自到對面的大廈中去探索。那就萬無一失了。」 「 不,這一小隊是十分幹練的警員。他們做事情是不會出差錯的。」高翔絕不想木蘭花獨自去 冒險,所以一口拒絕了她的提議。 「那也好,等我們下了樓,他們才可以行動。」木蘭花話一說完,便已向外走去。 高翔跟在她的後面,兩人仍是沿著防火梯,到了樓下,在大廈的陰影中,迅速地越過了馬 路,進入了對面的一幢大廈,兩人並不用升降機,直奔九樓,在走廊中,木蘭花和高翔兩人 。略為辨了辨方向,木蘭花向其中一扇,掛著「大但貿易公司」招牌的門,指了一指。 高翔取出了百合匙,他只化了一分鐘工夫,門鎖便發出了「拍」地一聲,高翔後退了一步 ,拔槍在手,這才扭動門鈕,將門推了開來。 門內十分黑暗,只有街燈的光芒,隱約地射了進來,可以看得出那是一間普通的寫字樓, 有辦公桌,有各種應用的文具。 木蘭花也跟了進來。她貼牆而立,四面看了一看,伸手在牆上摸索著。摸到了電燈開關, 她伸指去撥動電燈開關。 就在她撥動電燈開關之後的十分之一秒鐘。一切都變了! 先是眼前陡地一亮,那種強光之灼熱,遠出乎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的意料之外,令得他們兩 人。陡地一呆。緊接著,硬是「抨抨抨抨」七八聲響,所有的門窗之上,都有鋼板落了下來 ,將出路封住。 再接著,木蘭花只覺得有一個人,疾竄了出來,向高翔撲了過去。 由於那突如其來的強光太以強烈,木蘭花在那一瞬間。反倒看不清眼前的物事,她只是叫 道:「高,小心!」高翔在那片刻之間,也已覺出有人向他撲了過來,他立即放槍,但是子 彈顯然未曾射中那人,而他的腹際,則受了重重的一擊。 那一擊,令他痛得彎下身子來,但是他還來得及反手揮出了一拳。 只不過那一拳仍未曾擊中對方,他右腕之上,反倒又受了一掌。令得他五指一鬆,手中的 槍。跌倒了地上。從木蘭花以為她所摸到的是電燈開關,而觸發了機關,直到高翔的槍失落 ,這其間,只不過是兩三秒鐘的時間而已。 接著,兩人便聽到了一下十分陰森的笑聲,眼前的強光,突然一齊熄滅。 剛才。由黑暗突然變成灼亮,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變得什麼也看不到。這時,又由灼亮而 變成漆黑。眼前更是只見團團紅影。 但是,在灼亮的光芒未曾突然滅熄之際的一剎那間,木蘭花的視力已經開始適應強光了, 她在那極短的時間內看到了眼前的情形。 她著到高翔痛苦地彎著腰,而一個看來十分瘦削的人則已奪走了高翔的槍。 就富她剛一 看到那種情形時,強光便已熄滅。當然,沒有人是能夠在黑暗中著到東西的,但是人的眼睛 ,卻能夠將所著到的形象,保留十五分之一秒的時間,電影就是根據人眼的這一個特性所發 明的。 強光熄滅,在十五分之一秒時間之內,木蘭花還可以看到那個瘦長的男子所站的位置。對 於行動敏捷和貓一樣的木蘭花來說,十五分之一秒,已經是一個相當長的時間了! 她陡地向前撲了過去,那個奪了高翔佩槍的人,顯然做夢也想不到,在漆一般的黑暗之中 ,木蘭花居然還能記得他所在的位置,他覺出有人撲來,但早已遲了,木蘭花的右肘,重重 地撞在他的胸前。在黑暗之中,傳來了肋骨斷折的窘然之聲,和一個人跌倒的葡然聲。 木蘭花又踏前一步,伸足踏住了那個被她鞭蟬而受傷的人。 高翔在那瞬憫,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一聽到有聲譽,還只當木蘭花和他一樣,受 到 了突如其來的襲擊,他忙忍著痛,高叫道:「蘭花,蘭花!」 木蘭花道:「我已擊倒了一個人,你快用電筒照明!」 高翔取出了電筒,然而,還未及等他按亮電筒,在黑暗之中,便傳來了她下十分陰森的笑 聲,緊接著。高翔和木蘭花兩人。鼻端便聞到了一股極之濃烈的麻醉劑的味道。兩人同時叫 喚著對方,但是他們只不過叫出一個字,便一起失去了知覺。 當他們失去知覺之前,他們所聽到的,只是那陣陰森之極的笑聲,那種笑聲。像是從地獄 中發出來,要將他們引向地獄中去二樣地可怖: X X X 那天早上,穆秀珍在沙發墊子中發現了杜鬼臉所留下的那張卡片,賭氣自己去追查兇案。 在半途上遇到了木蘭花而並不停車之後,她的心中。還十分得意。 因為在公共殮房中所發生的怪事,可以算得上撲朔迷離,而如果她能夠獨力破案的話,那 麼以後,如果有什麼重要的事發生,木蘭花便再也不會小覷她,而要她「留在家中」了。 她的心情十分輕鬆,因為她已掌握了主要的線索。當時,她還不斷地同頭看去,看到木蘭 花果立在路邊。而當她的車子轉了一個彎之後,木蘭花也已著不見了。 她直到市區,將車子停在中央大廈附近的一條橫街之上。 她乘著電梯,直上七樓。 那時,是上午十時三十分。 當她找到七0三室時,她著到了「牙醫錢一晴」的招牌。她推門而入。 那是一間和別的醫務所並沒有什麼不同的診所,她一進去,轉過頭,向她望來。 一個是坐在辦公桌前的護士,另一個,則是穿白色長衣的一個瘦削男子。 穆秀珍在門口站了一站,那一男一女兩人,都不出聲。穆秀珍只覺得氣氛十分之詭異,但 究竟詭異在什麼地方,她卻又說不上來。 三個人誰也不開口,僵持了約莫一分鐘,那護士才道:「小姐找誰?」 「我……」穆秀珍四面環顧,「當然我是找錢醫生。」 「醫生今天休息,」那護士站了起來,將醫務所的門打開,顯然是在逐客了。 如果穆秀珍真的是牙痛來找醫生的,那麼在這個城市中,牙醫多的是,她一定會立即離開 ,去找第二個牙醫了。可是她卻不是為了牙痛,而是為了杜鬼臉怪死一案來的! 「姑娘,」她帶著笑容,「我想請問,錢醫生的病人富中,是不是有一個姓杜的?」 那護士陡地一呆,手一鬆,那裝有強力彈簧的門,也立時「抨」地一聲彈上。那個瘦削的 男子,也已向他緩緩地走了過來。 那男子直來到穆秀珍的而前,才適:「姓杜的,杜甚麼?」 「杜鬼臉,」穆秀珍又補充:「那慚然不甩他的償名字,而只是他的外號!」 「懊!」瘦削男子點了點頭,「我記得他,我是領樹生的助手,小姐,你到週興來查問他 ,究竟是為什麼呢?你應該知道,醫務所是有義務替病人保守秘密。不被查問的。」 「哼,你們必需說出來!」穆秀珍神氣活現,儼然大偵探狀,「世塊臉死了,他在臨死之 前,曾……說出了這個牙醫診所的地址來一」 那瘦削男子和護士,又互望了一眼,兩人的身子略為移動了一步。 如果那時前來查案的是木蘭花,而不是穆秀珍的話,那麼木蘭花一定可以看到,這兩人身 子的移動,是深有用意的。 他們兩人,一個移到了門前,已將退路截斷,而另一個則到了辦公桌前,將一隻抽屜,拉 開了數寸,顯然有所圖謀。 但是粗心大意,以為自己佔了上風的穆秀珍,卻全然未曾注意這些。 「小姐,你是警方的人,還是私家偵探?」那瘦削的男子客氣地問。 「都不是。」穆秀珍挺了挺胸,「我叫穆秀珍,大名鼎鼎的木蘭花就是我的堂姐,你們這 牙醫診所可能有古怪,我要搜查!」 「小姐,醫生不在,我只不過是他的助手,實是難以答應你的要求。」那瘦削的男子仍然 很是客氣。 「不行,我一定要搜,你們兩人退開些,你們可知道在公共臉房中,除了杜鬼臉死了之外 ,還發生了些什麼事?」胸無城府的穆秀珍,來不及地說著:「一個死人不見了,又一個死 人,被人拔去了兩顆牙齒——哼,這可和牙醫生有關係,你們怎能拒絕我的搜查?」 那瘦 削男子的面色,越來越蒼白。 「小姐,」他突然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穆秀珍聽了,不禁一呆。 她其實沒有多知道什麼了,她所知道的,早已一股腦兒講了出來。 如果這時候,她索性承認了什麼都不知道,以後事情的發展,或者便會大不相同了。但是 。穆秀珍卻一擺首,道:「我已什麼都知道了,你們有什麼秘密,和杜鬼臉有什麼勾結,快 從實說了吧!」 那瘦削男子的口角,現出了一個十分陰森的冷笑,他的手已伸進了抽屜之中,突然,他的 手伸了出來,手中已有一柄袖珍的小手槍,指住了穆秀珍。 穆秀珍突然一呆,叫道:「你們——」 可是她只叫了兩個字,從堶悸熄E所中,已經奔出了兩個大漢來,直來到了穆秀珍的面前 。而那個瘦削的兜子則已在他那柄手鎗上,以迅速而熟練的手法,套上了滅音器。 穆秀珍身子猛地向後退去,那兩個大漢向她直衝了過來,不容她動手,已經一邊一個,抓 住了她的手臂,穆秀珍猛烈地掙扎著。 但是她的口中。立即被那護士塞進了一團布。而她在掙扎的時候,腰際的一條腕鍊。也斷 裂了開來,而跌到地上。 穆秀珍不是那兩個大漢的敵手,不到五分鐘,她雙手已被反縛,被綁在診所中的牙醫椅子 上。她竭力地掙扎著,卻沒有用處。 當她被綁在牙醫椅子上的時候,診室中只有她一個人,那兩個大漢,瘦削男子和護士,全 在外面的侯診室中。穆秀珍聽得那瘦削男子在沉聲說著話,他似乎不是對室內的人說,而是 在和什麼人通電話。 只聽得他道:「杜鬼臉臨死之前留下了線索,已有人追尋到這堥荂K…絕不是不可能,來 人是這樣說的,來的是什麼人?她是木蘭花的堂妹……是的,木蘭花是一個危險人物……什 麼?杜鬼臉臨死之際,絕不可能留下線索?那麼她又是怎麼來到這堛漫O、我們在本地警方 ,絕無記錄……是的,我同意你的說法,我們必需作出決定,這個據點中的一切,必需加以 徹底毀滅,我提議用強烈的炸藥……好……」 通話到這堙C告了一個段落,接著,便看到那四個人,忙碌地進出,在收拾著東西時,對 於被綁在牙醫椅子上的穆秀珍,根本未加注意。 穆秀珍雙手被反綁著,她一直在用力掙扎著,可是卻毫無結果。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已過了正午了。 那四個人看來已收拾好了東西,那個瘦削男子才 來到了穆秀珍的面前。面上帶著詭異的笑容,道:「對不起得很。穆小姐,由於你的造訪, 我們逼得放棄了一個經營多年的據點。這對於我們來說,是一件十分可惜的事情,所以,你 必需和這堣@切。一齊毀滅。」 「唔唔……啊啊…」穆秀珍因為口中被塞著布,想要講些什麼,也講不出來。 這時,她的心中,不禁深深後悔自己不應該單獨前來冒險的。 她來到了這堙C什麼也沒有得到。但是卻不免枉死了,她的眼中,現出了十分恐怖神色來 。那瘦削男子指著掛在牆上的一隻電鐘,道:「我們已安排好了炸藥,等我們到達了安全的 地方時。便會利用無線電裝置,使炸藥爆炸——」 他講到這堙A頓了一頓,才又道:「你大約還有一個小時可活,由於炸藥的性子十分猛烈 ,我可保證你在死的時候,是絕對不會有任何痛苦的。」 穆秀珍仍然「悟唔啊啊」地叫著,她希望至少那人會將塞在她口中的布國取去。但是那人 一識完之後,就立即呵身而出! 穆秀珍幾乎已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她額上的汗珠。不斷地倘了下來,令得她的視線也為之模糊。在模糊的視線之中看來,那 電鐘的秒計,快得幾平和飛機一樣! 她聽得外面候診室中,那女護士道:「剛才總部有指示來,說要將這隻磅抬走!」 「這隻磅,為什麼要抬走?」穆秀珍認得出。那是這瘦削男子的聲音。 「我不知道,總部沒有說明原因。」 「那是不可能的事,這堛近,可能警探密佈,我們抬著一隻磅出去。豈不是引人注意? 」 「可是總部的命令 」 「這裹由我負責!」那瘦削男子咆哮著:「我們立即撤退。」 接著,穆秀珍聽到了開門關門的聲音。本來她還希望會有人牙痛撞進來。將她鬆開綁,但 是她隨即又聽到了門鎖的聲音,她知道連這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她只好劇烈地掙扎著,那瘦削的男子說她大概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她必需在這段時間中 設法脫身! 她猛烈地扭動身子,越扭越是出力。終於。她連人帶椅子,一齊跌到了地上。 她喘著氣,在地上伏了一會,再挪動著身子。直到她的頭部,可以碰到門腳上的一隻L子 為止,她將口張向那隻L子,使L子L住了布團。這才向後一縮頭,將口中的布團L了出來 。 「救命啊!救命啊!」穆秀珍一能出聲。便立即放聲大叫。可是她叫得喉嚨都啞了,也沒 有反應,她斜眼看了看鐘,當她發現她竟叫了十多分鐘,而仍然一無結果時,她心中更是吃 驚! 她還有多少時間?她能將剩餘的時間,完全浪費在叫救命之上麼? 她竭力鎮定著心神,猛地挺了挺身子。她一挺身子。牙醫椅子便撞在一隻櫃上。「兵兵」 巨響過處,許多牙科器械跌了下來。穆秀珍看到了其中有一柄鋒利的小刀!那鋒利的小刀。 本來是牙醫用來割開牙肉用的,但當然也可以用來割繩子。 穆秀珍設法用口銜住了那柄小刀,勉力側著頭,用小刀鋸著她手背上的繩子,她用盡了氣 力,那股繩子才被割斷。 穆秀珍掙著手背,綁住她身子的繩子,漸漸地鬆了開來,等到她的一隻手已恢復了自由 之後,一切都已容易得多了! 她扯去了繩索,跳了起來,衝到了候診室中,只見候診室中,十分凌亂,門鎖著,她無法 打開門,而就在這時,爆炸發生了! 爆炸是在診室內發生的,爆炸的氣浪,使得那扇門,幾乎是在爆炸聲剛一傳出之際。便向 外飛去,穆秀珍這時。正握著門柄在推著,整扇門向外飛去,連她的人都帶了出去! 如果穆秀珍在這時,竟轉身去找什麼東西開門的話。那麼在如此強烈的爆炸之下,她一定 是粉身碎骨的了。可是她卻恰好貼在門前。由於空氣突如其來的膨脹,她手仍握在門柄上。 連人彈了出去,在她撞到了大廈走廊中的時候,醫務所內的一切,才開始碎裂,穆秀珍竟絲 毫無損。 她立即在地上滾了幾滾,站了起來。 而這時侯,診室的牆上,已出現了一個大洞,劇烈的震蕩,使得整座大廈,都像是在岌岌 搖動一樣,走廊之中的所有人,都被爆炸所發生的氣浪震跌,有的立時身死,有的受了傷, 有的昏了過去,在那片刻之間的混亂,使得所有的人中,沒有一個人去注意穆秀珍沿著樓梯 ,飛奔而下 等到穆秀珍奔到樓下時,馬路上的車輛,幾乎都已停止行駛,行人膏集在大廈 的門口,各自以驚惺的神色,在探聽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首先趕到的警員,已經在維持 著秩序。 穆秀珍穿過人群,向她停車的橫巷中奔去,她奔到了車旁,才舒了一口氣,她算是死裹逃 生了,而富她想起剛才被綁在牙醫椅子上的危險情形時,她不禁微微地發抖起來。 穆秀珍用微微發抖的手拉開了車門,車門剛一被拉開,她又不禁呆住了。 在她的車子之中,已坐著一個人! 那也是一個瘦削的男子,但是卻並不是剛才在醫務所中見到的那個。眼前這瘦削的男子, 面目陰森,年紀看來還相當輕,但是在他的口角線條,和他的眼睛之中,卻充滿了殘忍而兇 狠的神色。 穆秀珍才一恆間,那人已經道:「你好,穆小姐,我早已料到你會脫險的了,請進車子來 。」 穆秀珍猶豫了一下,終於進了車子,坐在駕駛位上。 穆秀珍絕不是肯輕易就範,聽別人指揮的人。但是在如今的情形下,她卻連反對的餘地也 沒有。因為在那人的膝上,放著一柄裝有滅聲器的手槍。 在蟋騕o生了大爆炸,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在這媕R僻的橫街之中,如果再有一下不 會比雙掌互擊更鄋瑭n音,又有誰會注意呢? 穆秀珍所以只好乖乖地進入了車子,將車門關好。 「你來駕車,」那男子命令道:「向前駛去,一路上繼續聽我指揮。」 穆秀珍只好服從,她將車子駛出了橫街,在那人命令下,向前駛去。 「我的部下是蠢材,穆小姐請你別見笑,他們以為將你綁在椅子上就可以使你和我們的據 點同歸於盡,那未免也太小覷了穆家的兩位女英雄了。」 「哼,」穆秀珍冷笑著,「你知道我們的厲害,那就好了!」 「哈哈哈哈!」那男子笑了起來,「而且,那傢伙還敢公然違抗我的命令,將一件重要的 東西留在那據點中不帶出來,穆小姐,你或者不相信,他們四個人,已經被我處死了!」 穆秀珍自然知道,那男子口中的「他們四個人」,便是指醫務所中的那兩個大漢,瘦削男 子和那個女護士而言的! 這人的手段,竟然如此兇殘!穆秀珍不禁打了一個寒噤,道:「你是什麼人?」 「說我的化名是沒有意思的,我將你當作朋友,所以我向你說出真名字,我是勝三郎。」 那男子講的是極其流利的中國話,但是他說出來的名字卻是一個日本名字,穆秀珍陡地一 怔,勝三郎的名字對他來說,也絕不是陌生的,她立即衝口而出,道:「沖繩的勝三郎?」 勝三郎頗是得意,道:「正是我。」 「原來是走私販毒的慣匪,失敬,失敬。」穆秀珍毫不客氣罵著他:「你來到這堿※呇 多久了?你為什麼揀中本市做你的葬身之地?」 勝三郎只是桀桀地笑著,道:「轉左,再轉右,向前直去,對了,就在這堸惜U。」 穆秀珍踩下了利車掣,車子停了下來,這是通向郊外的一條極其荒僻的道路,路上連一輛 車子也沒有。穆秀珍一停下車子之際,心中便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覺得勝三郎已不懷好意 。 果然,當她才一停下車子來之後,她一轉頭,便著到勝三郎手中的槍,已經對準了她的臉 。穆秀珍一低頭,猛地向前撞去,可是在此同時,勝三郎的手指,也已L動了槍機。 從長長的滅聲器管子中射出的,並不是子彈,而是一股氣味濃烈的液體,那種液體射到了 穆秀珍的臉上,穆秀珍突然一呆,身子已軟了下去。 那柄手槍,外形看來和配有滅聲管的 手槍,一般無異,但是它卻是特製的,是可以發射強烈麻醉劑的手槍,麻醉劑在二一秒鐘之 內發生作用,穆秀珍昏倒在車中,人事不知了。 勝三郎得意地笑著,將穆秀珍的身子,塞到了車子的後座位下,他繼續駕著車,向前風馳 電掣而去。這時,是下午二時正。也就是木蘭花正在到處尋找穆秀珍的時候! X X X 穆秀珍又漸漸有了知覺的時候,她睜開眼來,只見自己是在一間陳設相當舒適的房間之中 ,而她則是躺在地上的。 她覺得四肢發軟,頭部沉重,全身一點力道也沒有,好不容易撐著身子,在一張沙發上, 坐了下來。沙發旁的茶几上有了一壺咖啡,她倒了一杯,飲下去,精神稍為振作了一些,但 仍是軟癱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 穆秀珍從來也未曾感到自已這樣疲倦過,她竭力想振作精神,但是卻一無結果。 她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才聽到門柄旋動,門被推開,勝三郎走了進來,在她的對面坐下 。 極秀珍一看到勝二一郎,便想破口大罵,但是她卻連罵人的精神都提不起來,只是用不屑 的眼色望著勝三郎,來表示心中的憤怒。 勝三郎在穆秀珍的對面坐了下來,道:「穆小姐,我首先要講給你聽的是,在你昏迷不醒 的時候,我們為你進行了一種特殊的注射。我們為你注射的針液,使你身體內,產生大量的 乳酸。血液內的帶氧減少,所以儘管你頭腦清醒,但是你的身子,卻比剛跑完馬拉松賽跑還 要疲倦,在這樣的情形下,你是絕無反抗的餘地的,你明白了麼?」 穆秀珍翻了翻眼睛,她當然相信勝三郎的話。因為她不但沒有力量反抗,而且連想罵上勝 三郎幾句的勁都提不起來。她只好有氣無力地道:「你想怎樣?」 勝三郎俯了俯身子,向穆秀珍露出他白森森的牙齒,笑了一笑,道:「穆小姐,那兩顆牙 齒,在什麼地方?」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什麼?牙齒?」 勝三郎道:「是的。牙齒。」 穆秀珍嘆了一口氣。道:「你一定在做夢了,什麼牙齒?」 勝三郎又露齒一笑,勝三郎獰笑時的樣子。使得穆秀珍覺得自己面對著的是一頭狼,而不 像是一個人!勝三郎道:「穆小姐,你是絕無反抗的餘地的,你別忘了這一點!」 穆秀珍乾脆不去睬他,她心中在想著:什麼牙齒,簡直是笑話,兩顆牙齒,哼,這算是什 麼話? 她在開始想及那「兩顆牙齒」的時候,只將勝三郎當作是一個瘋子,在胡言亂語而已。可 是她心中冷笑了幾遍之後。便不禁為之陡地一動! 兩顆牙齒! 有什麼事情是和兩顆牙齒有關的呢?是錢一晴牙醫事務所——牙齒當然是和牙醫有關的, 但是兩顆牙齒…… 穆秀珍的心中,陡然一亮,她想起來了,和兩顆牙齒有關的,並不是錢一晴的醫務所,而 是屬於警局管轄的公共殮房! 對了,在公共殮房中,那天晚上,看守吳福死了,杜鬼臉死了,三十七號屍箱中的一具屍 體失了蹤,而十四號屍箱中的一具屋體,卻被人拔去了兩顆牙齒,兩顆牙齒! 穆秀珍一想到了這一點,陡地睜開眼來。她雖然做事莽撞,心急,但是卻也絕不是笨人, 她已經對整件事情有了一個概念,至少她可以肯定。一連串怪事的焦點,是在於那兩顆牙齒 ! 她才一睜開眼來,便接觸到勝三郎陰森的目光,勝三郎道:「怎麼樣,你可是想起來了? 可是已改變你的態度了?」 穆秀珍身子不能動彈,她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自己如果不運用智慧的話,那是非吃 大虧不可的,看勝三郎注視著自己的目光之中,除了陰森之外。似乎還大有淫邪的意味在內 ! 穆秀珍想到這堙A心中更是發慌!她苦笑了一下,道:「牙齒,你是說兩顆牙齒?」 「不錯,它們如今是在什麼地方?」勝三郎一面說,一面逼近了過來,他兩排潔白的牙齒 閃耀著寒森森的光芒。 「這兩顆牙齒,是在公共殮房中,那死人口中拔下來的?」穆秀珍問。 「當然是。」勝三郎客枉了一枉,然後回答:「它們在什麼地方。」 那兩顆牙齒在什麼地方,鬼才知道!穆秀珍心中暗暗地罵著。她又道:「杜鬼臉死在公共 撿房之中,是為了什麼?怎麼又會有一個失蹤了呢?」 「杜鬼臉是我們派——」勝三郎那句話只講到了一半,便陡地省起,自己絕無回答對方問 題的必要,因之下面的話,立時縮了回去。 可是他那一句話雖然未曾講完,穆秀珍卻又多知道一些事情了,那就是:杜鬼臉是他們派 去的。他們派杜鬼臉到公共臉房去做什麼呢?當然是為了兩顆牙齒了。 為什麼他們要去拔死人口中的牙齒呢? 杜鬼臉為什麼又會死去呢? 另一個人為什麼又會失蹤呢? 這一連串的疑問,穆秀珍卻還無得知。 「杜鬼臉是你們派去的,他怎麼又會死呢?」穆秀珍立即問。 「小姐,」勝三郎的面上 ,突然現出了一絲狡猾的微笑,「那兩顆牙齒究竟在什麼地方,是否已有人發現了其中的秘 密,你說不說?」 到了這時候,穆秀珍實在也沒有法子拖延下去了。 她苦笑了一下,道:「老實告訴你,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勝三郎陰側側地笑了一下,按動了一個鈕掣,一個中年人應聲而入。 「快將我那套攝影設備準備好。」勝三郎命令著。 那中年人答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不一會,他搬來了強光燈和裝置在三腳架上的攝影機 。 穆秀珍坐在沙發上,根木不能動,也沒有逃走的念頭可轉。 她見到勝三郎在擺弄著攝影機,心中暗忖,這傢伙不知道又在搞什麼鬼了。這攝影機難道 是一件什麼新式的逼供儀器呢?他不知道要用什麼法子來使自己講出那兩顆牙齒的下落呢? 那兩顆牙齒在什麼地方,自己的確一無所知,換上木蘭花和自己同一處境時,她又會怎麼 樣呢? 她正在胡思亂想地想著,勝三郎已來到了她的面前,道:「穆小姐,你知道我的嗜好是什 麼?」 「誰知道?」 「我的嗜好是人體攝影,凡是遇到美麗的恫體,我都不肯放過的。」 「人體……攝影?」穆秀珍已經在微微地發顫,因為她覺出對方是大大地不懷好意了。 「不錯,穆小姐,我特殊配方的麻醉劑正使你全身不能動彈,我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你身上 的衣服脫去——」 他講到此處,故意頓了一頓。 「不!」穆秀珍尖聲叫了起來。 「哈哈哈!」勝三郎得意地仰頭笑著,突然伸手,抓住了穆秀珍恤衫的領口,向下一撕, 「嗤」地一聲響,恤衫的一邊,被撕了下來,露出了雪白,渾圓的肩頭來,穆秀珍臉色蒼白 ,道:「你……你……」 勝三郎又哈哈地笑著,道:「你沒有法子反抗,是不是?當你美麗的恫體盡皆裸裡展露的 時候,我就可以開始攝影了,我相信有許多地方會對我的傑作感到興趣的。因為你是木蘭花 的妹妹,而你本身又是一位如此美麗動人的小姐……」 「你別說下去了!」從穆秀珍的額上,滲下了汗珠來,她尖聲地叫著。 「我非但要說,而且要付諸行動。」勝三郎一反手,拍地一聲,扭亮了強光燈,燈光集中 在穆秀珍的身上,令得她幾乎連眼都睜不開來。 穆秀珍幾乎絕望了,在這畜牲面前裸露自 己美妙的身子,而又給他去拍照……這簡直是絕沒有勇氣去想像的一件事。 「嘿嘿,」勝三郎得意地笑著:「但是我還可以給你五分鐘的時間。五分鐘,你說,那兩 顆牙齒在什麼地方。我還得提醒你,我絕不是色情狂。但你要知道,你自己卻是一個十分美 麗而且誘人的小姐!」 「五分鐘……」穆秀珍幾乎是在呻吟了。 「不錯,五分鐘。」勝三郎就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眼中對穆秀珍的慌亂,露出欣賞的 神色來,顯見得他是一個心理極不正常的人。 穆秀珍望了望自己己經裸露了的肩頭,她心中迅速地轉著念頭,她想,那兩顆牙齒一定包 含著一個重大的秘密。如果自己胡亂說一個地方,那麼這傢伙會不會立即離去呢? 如果他能離去的話,那麼自己便可以拖延一些時間了。但是。他一定會知道自己是在令他 上富的,到那時候,只怕便難逃劫運了。 她腦中亂成一片,耳際只聽得勝三郎陰側側的聲音在數著:「兩分鐘……三分鐘……四分 鐘……」 當勝三郎數到了「四分鐘」三字的時侯,他又站了起來,向穆秀珍走了過來,他瘦骨憐崎 的手,竟毫不留情地按在穆秀珍的肩頭之上。 穆秀珍感到了一陣抽搐,在這樣的情形下,她幾乎已經沒有多作考慮的餘地了。 她忙叫道:「好,我說了?」 勝三郎縮回手去,道:「剛夠五分鐘。」 穆秀珍喘了一口氣道:「你要追同那兩顆牙齒,可得快想辦法了。據我所知那兩顆牙齒— —」 穆秀珍講到這堙A不得不頓了一頓,因為那兩顆牙齒究竟在什麼地方,她完全不知道,她 不得不編造出無稽而又並不荒誕的故事來取信於勝三郎。 「那兩顆牙齒……是在杜鬼臉死後,落到了一個神通廣大的人的手中……」穆秀珍信口雌 黃:「這個人,帶著牙齒,趁坐一艘淺藍色的遊艇,叫作……藍鳥號……向南中國海駛去, 你若是開頗大馬力的船隻在追,是可以追得上的,因為藍鳥號要停在離岸七十里處,等候另 外一個人來與他相會。」 穆秀珍一口氣講完,心中不禁十分緊張。 因為如果勝三郎不相信她所講的話,那麼她便絕無轉寰的餘地了。 勝三郎寒著臉,沉默了片刻,道:「你所說那神通廣大的是什麼人?」 穆秀珍心中一喜 。暗忖只怕你不問,你要問了,那就會上釣了。 她忙道:「是我堂姐的一個朋友,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只知道他和意大利的黑手黨, 美國的黑社會。和好幾個大組織都有聯系。」 勝三郎的兩道濃眉,楚得更緊,來同踱了幾步。喃喃地道:「莫非是鄧爾?」 穆秀珍貶了眨眼睛,她又記住了一個名字:「鄧爾」。 勝三郎陡地抬起頭來,道:「穆小姐,你是沒有機會逃出去的,如果你是胡言亂語,那你 趁早收同你的話,要不然。你將後悔莫及了。」 穆秀珍的心頭,件件亂跳。 她自然知道在勝三郎戮穿了她的謊言之後,會有什麼可怕的結果的。 但是,勝三郎若是離去的話,他要駛出七十海里,又要在遼隍漁面上。尋找那子虛烏有 的「藍鳥號」,這至少需要好幾個小時的時間了。 在好幾個鐘頭之內,難道自己竟連一點機會都把握不到麼? 所以,她一咬牙,道:「當然是真的,我還有資格來騙你麼?」 勝三郎又著了穆秀珍片刻,才厲聲道:「好!」他一個轉身,便走了開去。穆秀珍聽到了 「呯」地一下關門聲,心中才略鬆了一口氣。 她可以有多少時間呢?穆秀珍心中暗忖著,她竭力地掙扎著,可是她的氣力,卻難以傳達 到身子的任何一部份,她除了軟癱在沙發上出汗之外,一點別的辦法都沒有。在她自力所及 的牆上,有一隻電鐘掛著,她可以著到時間在飛快地過去。 她是一個心急的人,在此以前,她從來也未曾看到過時鐘的分針是怎樣移動的。可是在這 時侯,卻連時針也像在跳躍前進一樣,一下子就過了一格。 那也就是說,一個鐘頭已過去了! 穆秀珍的心中越是焦急,越是憂焚,就越是想不出辦法來。 她曾試圖先倒在地上,再向外滾去,可是她全身肌肉都受了麻醉,根本就沒法子動彈! 時針又很快地跳了一格,穆秀珍開始絕望了,她想到勝三郎同來之後自己將要受到的噩運 ,更是頭皮發麻,難以想得下去。 就在這時候,門柄上響了起來,「哈」地一聲響。穆秀珍心向下一沉,暗叫道:「完了! 」 她一直被強光照著,房門是在陰暗處,她向前著去,看得並不十分清楚。她只看到房門迅 速地打開,一個人閃身而入,又立時將門關上。 穆秀珍還聽到那人。在發出濃重的呼氣聲,穆秀珍嚇了一跳,尖聲道:「誰?」 那人向前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等到他來到了強光照射的範圍之內的時候。穆秀珍已經看 出他是什麼人來了,那是一個中年人,就是剛才勝三郎吩咐他拿攝影機進來的那個人。 那中年人來到了穆秀珍的面前,以一種十分異樣的目光注視著穆秀珍。接著,又四面張望 了一下,像是深恐他的行動被人發現一樣。 穆秀珍的心中,不禁大吃了一驚,心想這傢伙準備幹什麼? 她正在吃驚間,那人已經直來到她的面前,低聲道:「你是穆小姐?」 「是的。」穆秀珍只好回答。 「是穆蘭花小姐?」那人又問。 「不是,我是她的堂妹。」 「也一樣,」那中年人說著。又何身後望了一眼,突然取出了一技注射器來。 「你……幹什麼?」穆秀珍更是吃膊。因為她不知道那中年人剛才所說的「也一樣」是什 麼意思。木蘭花在行俠仗義,鋤強扶弱,固然得罪了不少歹人好徒,那中年人是不是木蘭花 的仇敵。而找自己來個替死鬼呢? 那中年人卻進不回答,抓起了穆秀珍的右臂,便將注射器中透明的藥液,一起射進了穆秀 珍的手臂之中。他後退了一步。面上的神色,十分蒼白,急急忙忙地道:「穆小姐,我姓陸 ,你絕不能說剛才的事,你說絕沒有看到我,如果有什麼事,妳可絕對不能拖累我啊,我… …我……」 這人分明是一個十分膽小的人。而剛做了一件超乎他的膽量所能負擔的事。當做這件事的 時候,他憑著一股突如其來的勇氣,而當事情做完,勇氣消失之後,他卻又害怕得發起抖來 了。 穆秀珍全然不知道那姓陸的是什麼人,他在自己的手背上注射了一針又是什麼意思,以及 他為什麼語無倫次地講著話。 她只是眼睜睜地看那中年人一面發著抖。露出極其驚駭的神色,一面迅速地退了出去。 穆秀珍呆了半響,心想那傢伙對自己,總算不像是有什麼惡意,自己倒又嚇出了一身汗來 。她一面想,一面不自覺地伸手在額上抹了一下汗。 她手才抹到一半,便陡地一呆,動作也停了下來,她剛才是一動也不能動的,這時如何又 可以伸手抹汗了呢?在那一瞬間,穆秀珍幾乎難以相信這突如其來的幸運,她呆了好一陣, 才又揮了揮手,接著,她又站了起來。用力跳了幾下。 她的身子已經完全能活動自如了! 穆秀珍向前走了幾步,飛起一腳。將那架攝影機踢倒在地上。她直來到了門口,也就在這 時,她想起了那中年人臨走時的話,在當時聽來,似乎是語無倫次,但如今想來,卻十分有 深意! 那人姓陸,當然是木蘭花曾經救過他的一個人,所以當他知道自己是木蘭花的堂妹之際, 便說「也一樣」,那是他也一樣要搭救自己。 而他為自己注射的那一針,當然是消除麻醉藥的性能的了。而這個人又膽小無比,他所做 的僅止於此,能不能逃出去,還要看自己的努力,而如果自己竟不能逃出去。又落在勝三郎 手中的話,那便萬萬不能說出他,而連累他。 穆秀珍想了一遍,已將事情想通,只是她不知道那姓陸的人究竟曾受過木蘭花的什麼好處 而已。 她輕輕地旋動著門柄,將門拉開了一道縫,向外面望去,這才著到,那是一幢洋房的二樓 ,門外是一條走廊,一道是欄杆,下面則是一個陳設得富麗堂皇的大廳。就在走廊上。有個 人正啊著蝖A倚著欄杆而立,若是開門出去,非被那人發現不可。 穆秀珍連忙又將門輕輕地掩上,退了囤屋內,拉起厚厚的窗簾,希望由窗口脫身,但是窗 口卻全是鋼枝,令得她足以逃生。 穆秀珍已可以自由行動了,但她她卻仍然被困在室內。難以出得去。 穆秀珍呆呆地想了片刻,又將門打開,問外面看去,在走廊中守衛的,仍然只有一個人。 著那個人的情形,也像是毫不介意一樣,一面在噴著煙。一面在打著呵欠,顯然他以為穆秀 珍是絕無可能逃脫的。穆秀珍想了片刻。人躲在門後。卻將門慢慢地拉了開來,等到將門拉 開了尺許,她又伸指在門口,「卜卜」地敲了兩下。 走廊外的人呆了一呆。轉頭著來,著到門已被打開來了。他咕膿著,一下子也不知道是在 說些什麼。懶洋洋地向前走了過來,到了門旁,握住了門柄,向外一拉。 可是這時候,穆秀珍也拉住門柄,那人一拉,門一動也不動,那人又罵了一句,探頭進來 一看。 穆秀珍就是要他探頭進來。那人頭才一伸進來,穆秀珍狼地一推門。門將那人的頸部,緊 緊地挾住,那人雙睛怒凸。像是一條離了水的金魚一樣。連叫喊聲都發不出來。 穆秀珍舉起手掌,在那人的後腦,重重地敲擊了一下,富她再一開門的時候,那人像是麵 粉l出的人一樣,跌進了房來。由於房中鋪著地氈。那人跌進來時,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響。 穆秀珍將那人拖了進來,在那人的身上。搜了一搜,搜到了一柄手槍和一柄十分鋒利的匕 首。穆秀珍握著槍出了房門,貼著牆站了片刻。整幢屋子中十分寂靜,似乎除了她之外一個 人也沒有了。這時天色已漸漸黑下來了,大廳中並沒有著燈,著來黑沉沉地,穆秀珍迅速地 向下走去,她到了大廳中,只聽得一扇門,發出了「呀」地一聲。 穆秀珍連忙伏下了身子,躲在一張沙發的後面。只見那扇門被打了開來,從門中有光線射 出,緊接著。「拍」地一聲,整座大廳也大放光明。穆秀珍心頭亂跳,偷偷向前看去。 她著到從那扇門中,走出兩個人。 走在前面的一個,是一個身形高大,面色紅潤的歐洲人,已經客見禿頂了,他身上所穿的 是極其名貴的衣服,一望而知是極有身份的人。 而那人的樣子,穆秀珍看來,也十分眼熟,她只客想了一想,便想到那人是本地一間大 銀行的總裁,金融界的巨頭。 而跟在金融界巨頭之後的,則是一個五十上下的日本人,一臉橫肉,殺氣騰騰,他所穿 的,竟是一套舊的日本皇軍將官的制服。兩人一先一後,穿過了大廳,到了大門口,看樣子 是那個金融界巨頭準備離去,而那個日本將官則是送他出門口的。 穆秀珍不知道那兩個是什麼人,她這時,只想快些脫身,去和木蘭花相會,將自己這一 天來的遭遇,詳細說給木蘭花聽,所以也不想多生事。 那兩人到了門口,金融巨頭轉過身來,以十分沉著的聲音道;「閣下絲毫沒有誠意的態 度,使我異常失望,我也只是受別人的委托,其實,對方所提出的條件,也已經相當優厚了 ,他們是大可以宣佈這批紙幣不能流通的。」 「嘿嘿……」日本將官狡黠地笑著,「總裁先生,他們如果不想收回那批紙幣的話,和 他們作對的那個國家卻有興趣收購…和他們在國際法庭上打官司,我想他們不會不想到這一 點的吧。」 金融巨頭的面色十分難看。道:「那我向他們轉達閣下的意見好了。」 「好說好說,慢行慢行。」日本將官居然在門口鞠躬如也地送客。接著,門口便響起了一 陣汽車馬達聲,金融巨頭離去了。穆秀珍正在想著,自己該如何對付那日本將官之際,只聽 得一聲日本粗口,在大門口響了起來。穆秀珍一怔。還只當邦日本將官忽然之間,在自言自 語地罵人。 可是,當她抬頭向前看去的時候,只見到一個人,旋風也似地闖了進來,那人面色鐵青, 滿面怒容,正是勝三郎。 他一面衝進來。一面仍在不斷地罵著,那日本將官瞪了他一眼問道:「什麼事?追回來了麼 ?。」 勝三郎怒道:「這賤人在胡說八道!」他一面說一面已向樓梯上衝了上去。穆秀珍看到他那 種凶神惡煞的樣子,不禁心驚肉跳,心想如果自己的身子還不能動彈的話,那不知會有什麼 可怕的後果。 她看到那日本將官也跟了上去,大廳中並沒有人,她連忙趁此機會站起身來,向門口衝去 。可是她才衝出了幾步。便看到人影幢幢,似乎有許多人向前湧來。 穆秀珍吃了一驚,不敢再向前去。一個轉身。閃進了橫門之內的一個橫廳中。那橫廳中的 陳設,古色古香,全是十分巨型的傢俬。 穆秀珍剛一進了橫廳。便聽到門口人聲嘈雜,又聽得勝三郎的怪叫聲。 幾乎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閒之內,大廳中已全是人了。穆秀珍四面看了一下。知道自己已沒 有機會衝出去了,她在一隻巨型的書櫥之後躲著不動,並且輕輕地扳開了手槍的保險掣。她 是準備如果有人進來搜她的話,那麼她就只好和敵人硬拼了! 大廳內人聲槽雜,可是那橫廳卻像是十分重要的地方,雖然門半掩著,但是卻並沒有人進 來。過了半響,才見到那日本將官和勝三郎兩人,走了進來,「呯」地一聲,將門關上。 那日本將官滿面怒容,道:「如果追不回來,什麼都沒有用了。我們手中沒有了皇牌,怎 和人家提條件?哼,你的計劃都行不通,你所用的人,全是混蛋,不中用的傢伙。」 勝三郎面已鐵青,道:「別忘了這件事是我最先動出來的腦筋。」 那日本將官陡地揮起手,司勝三郎的面部打了上來,可是勝三郎卻立即一伸手,抓住了那 日木將官的手腕,用力一摔。將那日本將官摔在地上,而勝三郎則迅疾無比地從褲腳的一隻 秘密袋中,抽出了一柄匕首來,大聲道:「從今天起,一切由我來指揮了!」他手中的匕首 ,向下猛地刺了下去,那日本將官一聲也未會出,咽喉中鮮血汨汨而流,已經斷了氣。勝三 郎揚起頭來,面上那種狠毒的神情,令得穆秀珍畢生難以忘懷! 剛才,進來的是兩個人,穆秀珍怕自己一個人難以對付得了,如今有一個已死在勝三郎的 刀下了,穆秀珍的e子也頓時壯了起來,她一步跨了出來,手中的槍揚了一揚,道:「舉起 手來!」 勝三郎本來是注視著地上死去的上司的,穆秀珍的話一出口,他陡地抬起頭來。 「舉起手來!」穆秀珍再一次斷喝。 勝三郎慢慢地舉起手,突然之間,他手中的匕首。「刷」地一聲,向前飛了過來,穆秀珍 一低頭,匕首就在她的頭頂掠過。 而她在一呆之間,勝三郎的身子,向前直衝了過來。穆秀珍一時之間,竟忘了她手中有著 可以使勝三郎立時斃命的武器。 也幸而是如此,穆秀珍才不致遭受不幸! 因為這時候,穆秀珍縱使開槍擊斃了勝三郎的話,她的槍聲也必定驚動他人。她一個人, 見萬萬難以脫得了身的。 當時。她一見眼前人影一閃,勝三郎已向前撲了過來,她握著槍的右手,向前猛地揮去。 由於她手中握著一柄槍,所以她的拳頭也變得分外地硬。她一拳「秤」地一聲,正擊在勝 三郎的腹際。 勝三郎受了這樣沉重的一擊,悶哼了一聲,立時彎下腰來,穆秀珍一抬腿。膝蓋又重重地 撞在勝三郎的下頜上,勝三郎仰天跌倒。 穆秀珍得意洋洋。道:「站起來!」 勝三郎掙扎著玷了起來,穆秀珍又道:「轉過身去,你要駕車送我出去,若是你再敢和我 作對的話,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勝三郎的面色鐵青,望著穆秀珍手中的槍,一拐一拐地走到了門口,打開了門。門才打開 。穆秀珍也不禁大為緊張起來。 在大廳中的大漢,不下七八人之多! 他們每一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穆秀珍的身上。穆秀珍吸了一口氣,手中的槍向前伸了一 伸,道:「走!」她槍口離勝三郎的背部,只有寸許。 勝三郎一聲不出,向前走著,大鵬中所有的人,全都和石像一樣,一動也不動。 穆秀珍來到了大門口,才輛過頭來,道:「勝三郎是你們的首領了,你們若是亂動,那你 們將失去了首領,你們可明白麼?」 大廳中沒有人回答她。她押著勝三郎,出了大門,走下石階,來到了黑暗的花園中。 如果穆秀珍有著未卜先知的本領,那麼她這時一定不會只求離去的,但是她卻絕無法知道 未發生的事情,所以她在押著勝三郎上了一輛車子,駛出了里許之後,便將勝三郎推出了車 子之外! 穆秀珍駕著車,風馳電掣地向前而去,她的心中,實是覺得難以形容。 因為她這次盜窟歷險,雖然差一點受到侮辱和失去了性命,但是結果卻得到了許多寶貴 的線 索,她甚至在盜窟中見到了銀行總裁,金融界的巨頭! 穆秀珍在想像著見了木蘭花之後,自己應該如何賣賣關子,好讓木蘭花也心急一下! 可是,當她到家之後,家中亮著燈,木蘭花卻不在家中。 木蘭花那時是到警局去了,但穆秀珍卻不知道!而她們兩人,一個到達,一個離去,前後 只不過相差五分鐘的時間。 如果木蘭花遲五分鐘離開家中,那麼她在見到了穆秀珍的銀腕鍊之後也就不會傷心,也 不會到中央大廈去,更不會進入對面的那幢大廈,而在那陣奇異的香味之中昏迷過去了。 這一切,都可以說是冥冥中注定的,木蘭花不在家中,穆秀珍滿懷高興,不免打了一個 折扣,她洗了一個淋溶,倒在床上,等著木蘭花,不多久,她竟已進入夢酣之鄉了。 當穆秀珍在盜窟歷險的時候,木蘭花在家中焦急地等待著她。而今,木蘭花正在為她的 「死亡」而傷心,想要為她報仇,她卻在家中酣睡,這一點,是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萬萬想不 到的!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在那間房間中昏迷不醒之後,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過了多久,木蘭 花才首先有了知覺,她的第一個感覺便是出奇地陰冷,那種陰冷的感覺,令得她不由自主地 縮成了一團,她剛有了知覺,神智還是在半昏迷的狀態之中。 她的腦細胞開始活動,她拚命地思索著:自己怎麼會感到冷的呢?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呢?是 在日本北海道滑雪,失足跌下了懸崖,陷進了冰洞麼?當然不是,那麼又是什麼呢? 陡然之間,木蘭花想起了一切! 她記起了自己是如何昏迷的,以及昏迷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也就在這時,她睜開了眼睛。 她首先看到的,是在她身邊的高翔。高翔的身子也縮成了一團——那是每一個人在寒冷的 環境之中,自然而然的反應。 高翔問著眼睛,但是他的眼皮卻在跳動,道說開他已經從全昏迷狀態之中醒了過來,已到 了半昏迷狀態之中了。木蘭花先不去理會他,只是打量四周圍的情形。 她看到了黯淡的光線的來源,那是一盞在天花板上,周圍鑲著鐵絲網的燈e。她也看到了 那是一間空無所有的房間。房間很大,約莫有十呎寬,三十呎長。她更著到了四面牆壁上, 全是白花花的冰霜。而整間房間之中,充滿了絲絲的寒霧。 木蘭花站了起來,她又看到了那扇有著複雜裝置,要從外面才能打開的門。她已經知道自 己是在什麼地方了,那是一個冷藏庫! 她和高翔兩人,被人放在一個冷藏庫中!而根據冷藏庫四壁上厚厚的冰層著來,這堛熒 度,顯然是在攝氏零度之下。 在那樣的溫度之下,穿了皮裘來吃蒙古烤肉,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但曰匿垣時候, 木蘭花卻只是穿著秋裝,那感覺可大不好受了。 她跳躍著身子,來到了門旁。她知道自己是多此一舉的,冷藏庫的庫門,堅如盤石,她用 力搖了一搖,動都不動。 當她轉過頭來時,高翔也已經睜開了眼睛,他失神地四面望著,道:「怎麼一回事?我們是 在什麼地方?這是什麼所在?」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道:「你還看不出來麼?這是一個溫度在攝氏零度以下的冷藏庫!」 高翔一個翻身。站了起來,他和木蘭花兩人,都是受過十分嚴格的東方武術鍛鍊的人,但 是在這樣寒冷的環境之中,他們卻也抵受不住。 高翔一站了起來之後,便忍不住的不斷地跳動著,藉此取暖。他臉上帶著恐怖的神色。道 :「蘭花,我們快設法,要不然,我們會凍死在這堛滿C」 在那種冰冷的空氣之中,高翔的聲音聽來更像是充滿了絕望,使木蘭花的心中,更增加了 幾分寒意。 她並不出聲,因為她知道高翔的話是對的,如果不設法離開這堛爾隉A他們是會凍死在這 裹的! 「你在門上用力敲打,看看是不是能引起外面人的注意。」木蘭花吩咐著,她自己則保持 著鎮定,用銳利的眼光四面觀察,尋找著別的生路。 高翔來到了門前,不斷地用拳頭敲打著冷藏庫的鐵門。在寒冷的空氣之中,他敲打鐵門所 發出的聲音,顯得十分清脆。 木蘭花的眼光,在結著堅冰的牆壁之上慢慢地移動著,等到她發掘,那間冷藏庫除了那扇 鐵門之外,並無別的出路之際,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了。 在這二十分鐘之中,高翔和木蘭花兩人,雖然誰都不說話,但是他們心中都知道,冷藏庫 中的溫度,正在迅速地降低中。 從他們口鼻之中噴出來的白氣更濃,他們的眉毛上,都已結滿了白花花的冰珠,高翔已沒 有法子再敲打鐵門了,因為他的手指僵直,發紅,如同有幾千幾萬根針在同時剌著一樣,使 他不得不雙手互相磨擦。 高翔轉過身來,木蘭花的面色蒼白得可怕,但是卻並不驚惶。 她來到了門前,道:「你身上可有什麼工具?一齊拿出來,我來……想辦法。」 因為過度的寒冷,木蘭花在講話的時候,聲音也禁不住在發顫。 「我來……我來……」高翔的聲昔比木蘭花顫得更厲害,「我來……鞋跟中有來……小刀 和小鑿子!」 木蘭花低頭向高翔的足部看去,她不禁苦笑,高翔的鞋子,並沒有後跟!當然他的鞋子是 應該有後跟的,如今沒有,那便是說,在他昏迷的時候,他的鞋子後跟被人拆走了。 那也就是說,令他們昏迷的人,將他們放在這座冷藏庫中,那是一項有計劃的行動,目的 則是要他們凍死在這個冷藏庫中! 在他們昏迷的時候,對方大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他們殺害,而對方不這樣做,卻將他們關到 了這個冷藏庫中,那說明這個冷藏庫是和對方沒有關係的,那麼在他們死了之後,經過種種 推測之後,可能被認為是一件意外,那麼,實際上謀殺他們的人,便可以置身事外了! 木蘭花一層一層地推想著,得出了如上結論。 同時她也想到,這座冷藏庫既然和存心謀害他們的人無關,只不過是被利用來作為謀殺的 工具,那麼,如果他們弄出聲響,引起外面的人注意的話,那是一定可以使人家來救他們的 了。 木蘭花一想及此,回頭向高翔看去,卻著到高翔已經蹲在地上。不再動彈。 在有被凍死的可能之下,身子一動不動,那是最危險的事情。 木蘭花連忙叫道:「站起來,別蹲著!」 「我……」高翔打著顫,勉力站起來,他忽然一挺胸,道:「蘭花,我……將我身上的衣 服給你,那麼……你可以支持一會。」 木蘭花望著高翔。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木蘭花和高翔,由不相識到相識,開始是敵人,後來是朋友,這其間又會經經過許多波折 ,木蘭花始終十分欣賞高翔的才幹。 她敏銳的少女心靈。當然也可以感覺到高翔對她的感情。十分特殊。但是人類的感情是最 複雜的,欣賞和友情,絕不等於愛惜。所以木蘭花始終對高翔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這時候,高翔一而說。一面真的動手去脫他的西裝上衣,由於他的四肢。已經凍得僵硬了 ,他的動作也變得十分生硬。 木蘭花只覺得眼眶之中十分潤濕,高翔的這種行動使她感動。她連忙走向前去,伸出一隻 手。放在高翔的肩上,道:「別傻,我們既然一齊遇難,當然要一齊脫險,如果你脫下了衣 服。那就一定要凍死了。」 「我……已經忍受不住……了……」 「不,你一定得忍受下去,你繼續去敲門,手敲不動,用腳踢。腳踢不動,用頭撞,要 用一切的方法,使人注意……」木蘭花一口氣講到這裹,才客停了一停,從她的口中,噴出 了一股白色的、厚厚的寒霧來。 她的手始終按在高翔的肩上,而她鎮定的眼光,也一直望著高翔。 她的手,她的眼光,都給高翔以極大的鼓舞力量,而且使高翔感到,她的話是難以違抗的 。高翔默默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去。 「唉 」木蘭花嘆了十口氣,「我們不必怕說,如果溫度再繼續低降的話,那麼我們都 ……得凍死在這堣F!」 高翔到了鐵門旁,回過頭來,向木蘭花望了一眼,又開始將那扇鐵門當作敵人,竭力地放 擊著,發出「呯呯呯」的聲音。 木蘭花一面奔跑著,一面在迅速地轉念。 她在奇怪何以那麼久還未有人注意到冷藏庫中有人被關著?當然,這多半是由於這座冷藏 庫久已沒有人使用之故。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自己當真一點生路也沒有了!自然竟會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冷藏庫中 ,成為一具名副其實的「僵屍」麼? 木蘭花一想到這堙A只覺得寒冷的空氣,如同利刃一樣在刮著她的身子,她也不由自主地 抬頭。向天花板上那隻用鐵絲網圍住,至少也不會超過十五伏特的燈說A望了一眼。 而就在那一望之間。她的心中,陡地一亮! 這間冷藏庫中的溫度,會變得如此之低。那當然是由於冷凝機器在不停地工作的結果,而 發動機器是要用電的,如果她能截斷電流,使得機器不再工作,那麼冷藏庫中的溫度,是會 漸漸地上昇,絕不會再繼續低降。 雖然他們仍不能出冷藏庫去,但是凍死在這堛漸i能性,總已大大地減少了! 她有什麼法子截斷電流呢? 如果那燈泡的用電,和冷凝機器的用電,是同一線路來的,她就有這個可能,她可以造成 短路,使得電表中的保險絲燒斷,從而截斷電流。 如果那燈炮的電路和機器的不同,那麼她就只能使冷藏庫內變成漆黑,而不能使冷藏庫內 的溫度不再低降,她仍然要凍死在冷藏庫中。 她生存的機會是五十對五十! 木蘭花望著那燈炮e約莫半分鐘,這光明不暗的光亮對她來說一些用處也沒有,就算不成 功的話,她也至多失去了那光亮,死總是一樣的。如果她成功的話,她就可以求生了: 木蘭花連忙道:「高先生,你過來。」 高翔跟跟搶槍地走了過來。木蘭花道:「你站穩了,我將站在你的肩頭,如果我們成功了 。那麼我們可以有希望逃生了。」 「你想……作什麼?」 「我想造成電流短路,截斷電流。」 高翔本來已經充滿了絕望的眼睛之中,又閃起了一絲希望的光輝,他「啊」地一聲,道: 「好辦法,這真是好辦法。」 「可是你別再高興了,如果燈炮的電流,不是同一電錶來的,那仍然沒有用處的。」 「我們……是在賭命運了。」高翔的聲音仍然在發抖。 木蘭花身子一縱,便站在高翔的肩頭之上,她伸手,已經可以拉到了鐵絲網,她用力將鐵 絲網拉了下來。僵硬的手指因為鐵絲網的勾勒而迸出了鮮血來。她取出了一雙薄膠手套。 如果沒有這種膠手套,這個辦法也就行不通的。這種膠手套,平時木蘭花是不過用來作為 避免留下指紋之用的,想不到這時卻可以用來作為絕緣,避免觸電之用。 木蘭花先將鐵絲網拆開,取下了兩股鐵絲,再除下了電燈炮。 冷藏庫內,立時變成了一片漆黑。 木蘭花手中的鐵絲。向上探索著,她在這樣做的時候,十分辛苦,因為承擔著他的高翔, 身子在不斷地震動著,而她自己的手指,又凍得幾乎連手中的鐵絲都把握不穩。 但是她終於做到了將兩股鐵絲一齊碰到了電燈頭,鐵絲碰到了電燈頭之後,「拍拍」有聲 ,爆出股藍色的火花來。 木蘭花的手抖得很厲害,她將兩股鐵絲碰在一起,「拍」地一聲,爆出來的火花,更其耀 眼,但那火花卻只是一閃,便自熄滅。 也就在這時候,高翔也支持不住了,他的身子向前一側。木蘭花也跟著跌了下來。 木蘭花倒地印起,她一站起來便感到不同了。 當然,絕不是說冷藏庫中的溫度在半分鐘之內。起了什麼變化,而是她感到突然翻了下來 ,本來所有的一種輕微震蕩,這時也停止了! 木蘭花呆呆地站著,一時之間,她高興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成功了!她截斷了電流,保險掣燒斷了,機器也停止了,這一切,她都可以憑細微的不 同而感覺出來。不但她感到了,連高翔也感到這一點了。 兩人在黑暗之中站著,高翔首先叫道:「蘭花,你成功了!」 「我們還要設法離開這!」木蘭花顯然不因為第一步的成功而滿足。 「蘭花,」高翔循著木蘭花發出聲音的方向,向前跨出了一步,突然,他將木蘭花緊緊地 擁住,「蘭花,你真了不起!」 高翔這突如其來的行動,使木蘭花覺得愕然! 但是木蘭花卻並不責怪他! 因為木蘭花知道高翔是沒有惡意的。那不過是他在高興、感激。欽佩之餘的一種自然而然 的行動而已,就算自己不是一個美麗的女子,而是一個彪形大漢的話,高翔也會將之擁抱的 。 所以,木蘭花只是輕輕地推開了高翔的身子,柔聲道:「高先生,我們且別太高興,我們 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 高翔立即感到了自己的失態,他鬆開手。向後退了開去,雖然冷藏庫中一團漆黑,但是他 還是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供他鑽了下去。 他呆著不出聲,木蘭花又道:「鐵門在什麼地方,你可記得麼?」 「我想我……可以記得的。」 「那麼,」木蘭花伸出了手,說:「請你帶我去。」 高翔握住了木蘭花的手,他心中的窘迫消失了,他帶著木蘭花。摸索著向前走去,到了門 旁。 這時候,冷藏庫中的溫度,仍不是人所能忍受的。但是他們兩人,都知道溫度不會再繼續 下降,心理上安定了許多,在這樣的情形下,似乎寒冷也不如剛才那樣難以抵受了。 木蘭花到了鐵門旁,摸到了門縫。一般冷藏庫的門,和保險庫的門都是差不多的,厚而重 ,難以自堶悼普}。 木蘭花毫無希望地在門上摸索著,她知道寒冷的威脅消除了,但是隨之而來的便是窒息的 威脅。 只不過她沒有說出這一點來,那是她唯恐因此影響高翔的心理之故。 她在門旁彈智竭慮地思索著,要使自己過人的智慧,戰勝鋼鐵的重門…… X X X 穆秀珍是被吵耳的電話鈴驚醒的。 當電話鈴剛在她枕邊的床頭櫃上響起之際,她只是翻了一個身,用枕頭將頭蒙住。但是電 話鈴不斷地響著,使她不得不咕噥著坐了起來。 穆秀珍一睜開眼來,便吃了一驚。時間已經是上午十一時了! 穆秀珍叫道:「蘭花姐!蘭花姐!」 她的叫喚並沒有人同答,她這才拿起了電話,「咦」地一聲,道:「找什麼人?」 從那面傳來的。竟是兩聲十分陰沉的冷笑,這就先令得她呆了一呆。接著,一個十分陰 沉的聲音便道:「穆小姐,是你麼?」 「是我,你是誰?」穆秀珍沒好氣地反問。 「不要問我是誰,問你自己,可想見到冰凍的木蘭花?」 「什麼?冰凍大木瓜?」穆秀珍剛睡醒,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她聽不清楚對方在講些什麼 。 「哈哈哈哈,」那面又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道:「不是大木瓜,是木蘭花,凍僵了的 木蘭 花,和凍僵了的高翔!」 這一會,穆秀珍聽清楚了,她猛地跳了起來,問道:「誰,你是誰?」 「哈哈,」那聲音聽來更是陰森,「你到已結束營業的安信倉庫凍房中去,就可以發現 他們 了,早安,穆小姐!」 穆秀珍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卡」地一聲,那面已將電話掛斷了。穆秀珍呆了片刻,連 忙打電話到警局去找高翔,聽電話的是方局長,首先驚訝穆秀珍未死,接著告訴她,高翔昨 天午夜和木蘭花一起離去,至今未歸,警方只知道他們到過中央大廈爆炸現場,運來了一根 磅桿,至於他們又到什麼地方去了,何以未歸,卻不知道。 穆秀珍苦笑著道:「局長,他們現在可能凍僵了。」 「凍僵?」方局面也不明白。 穆秀珍道:「別多說了。快派人到安信倉庫的凍房中去找他們,我也去!」 方局長在電話中「咦咦」地叫著,可是心魚的穆秀珍,早已將電話掛上了。穆秀珍和方局 長同時迅速地行動著,兩人幾乎是同時趕到安信倉庫的。 安信倉庫本來是一個十分大的倉庫,但因為管理不善,結束營業已有許久了,連看守的人 也沒一個,穆秀珍和方局長同時趕到,方局長還帶著許多人。穆秀珍一見方局長,便大聲問 道:「凍房,倉庫房在哪?他們就在凍房中。」 「穆小姐,你——」方局長是想問,她是怎麼知道的。 可是穆秀珍不等他問出來,便急急地揮著手,道:「快,快去找,找到了再說!」 方局長帶來的一批幹探,立時展開了搜索,不到十分鐘,他們便已找到了凍房的鐵門。 當他們數人合力,旋開了凍房的厚鐵門之際,一股冷風,迎面湧了出來。令得他們人人都 一 連打了好幾個寒噤。 穆秀珍分開了眾人,衝向前去,哭叫道:「蘭花姐,蘭花姐,你真的凍僵了麼?」 方局長跟在她的後面,道:「穆小姐,你別難過,蘭花如果真的凍僵了,她也不會回答你 的,你還是不要哭叫的好。 穆秀珍仍在嚷叫,一面還要回答方局長;「我哭叫干你什麼事?都是你們,將她拖進了和 匪徒爭鬥的漩渦中。要不然。她會出事麼?」 「唉,」方局長急急分辯,「這一次真的不干我們事,她以為你在爆炸中犧牲了,所以要 為你報仇——」 方局長講到這裹,陡地停止。 而穆秀珍的叫嚷聲,也停了下來。 鐵門大開,光線透入,凍房倉庫內的情形,看得十分清楚:四壁的堅冰已在融化,而地上 除了一隻燈膽外別無他物,不要說有什麼凍僵了的人! 穆秀珍立時破涕為笑,「嘻」地一聲,道:「方局長,我們被人家捉弄了!」 方局長究竟比穆秀珍老成得多,他知道在結束營業多時的凍房中,是絕不會有冰的。而這 間凍庫。分明曾被使用過。那麼事情便絕不會只是「被人捉弄」那樣地簡單了。 他轉過頭去,命令道;「繼續檢查,是不是還有第二座凍庫!」 方局長的話,令得穆秀珍陡地吃了一驚,剛才的一團高興,立時化為烏有,重又哭喪著臉 。道:「對,快去找,快去找 」 她才講了兩句話,忽然又住了口,向前走出幾步,停在牆腳下。在牆腳下,有著一條褲帶 。那條褲帶是以極細的金屬絲編成的。在帶子的扣上,有一個英文字母「K」字。 穆秀珍認得出,那是高翔的東西!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好一會,她才重新四面著去。高翔的東西在這堙A那證明高翔的確曾 經到過這個凍庫,那麼如今他人呢?在什麼地方呢? 穆秀珍急得一點主意也沒有,她甚至沒有力量出聲叫方局長。 但是,不必穆秀珍出聲,方局長也已經著到了那條褲帶了。他腳步沉重,走到了牆腳下, 彎腰拾起了那條褲帶來。只見帶上還沾著些血漬。 方局長一聲不出,他和穆秀珍兩人,心中全都充滿了難以解釋的疑問。他們不知道高翔和 木蘭花兩人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堛熒贖蚻O如此寒冷,雖然打開了庫門,走進來之後,仍然把不住發抖,如果被囚禁在 內的話,當然可能凍死,但即使高翔和木蘭花兩人被凍死了,他們兩人又怎會失蹤呢? 方局長站著發呆,穆秀珍則呆了一會之後,突然雙手提拳。用力敲打著牆壁,牆壁上本來 已在漸漸融化的冰層,竅竅落了下來。穆秀珍一面打,一面叫著木蘭花的名字。 「穆小姐,」方局長只得勸著她:「你別哭,蘭花會安全的。」 「她已經凍死了,你還說風涼話?」 「唉。如果她凍死了,那麼她人呢?人在什麼地方?我想她一定是已經脫險了。」 「脫險?如果她是被關在這冷藏庫的,她怎麼能夠脫險?」穆秀珍反問。 「那個‥‥」方局長也沒有法子回答。 正在這時候,只見一個高級警官,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他手中執著一具無線電通話器,一 面 走進來,一面叫道:「方局長,方局長,高主任已回到了警局,他要和你通話。」 穆秀珍不等方局長有所動作,便陡地向前跨出了一步,在那高級警官的手中,將那具通話 器 搶了過來,撥動了一個鈕掣,只聽得高翔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方局長嗎?我是高翔。」 「不是,我是秀珍,蘭花姐呢?蘭花姐要是凍僵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秀珍,你沒有炸死,我又怎會凍僵呢?」從通話器中,傳來了木蘭花安詳的聲音,穆秀 珍高興得怪叫了一聲,直跳了起來,將手中的無線電通話器,向地上猛摔了下去! 那高級警官和方局長兩人,連忙想去搶救,可是哪媮晲荓o及,「叭」地一聲,那具袖珍 的無線電話,早已摔成粉碎了! 「穆小姐。你——」那高級警官想要責問。 可是穆秀珍不等他講完,便又強詞奪理地道:「怕什麼?他們在警局,我們趕快去和他們見 面就是了。還要這東西幹什麼?」 那高級警官乾瞪著眼睛,難以回答。 方局長和穆秀珍兩人。一齊出了凍庫。登上了車子,穆秀珍不由分說撥動了警號的掣。車 子「嗚嗚」之聲大作。風馳電掣,向警局馳去! 穆秀珍不斷地催促著,要司機快些駛,車子在轉彎中,好幾次幾乎翻倒。一到了警局,穆 秀珍跳出車門,便看到了木蘭花! 她跳上去,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 她們分別了只不過一日夜,但是在這一日夜中,兩人都由生到死,由死到生,這時重見了 面,當真有恍若隔世之感。穆秀珍在不斷地笑著,可是她卻流淚滿面。那是因為心情太激動 而流的淚。木蘭花的感情深藏不露,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她的眼睛,也不免有些潤濕 。 「蘭花姐!」好久,穆秀珍才叫了出來:「你們是怎麼從那冷藏庫中逃生的。」 「沒有什麼,」木蘭花淡然地回答:「我們先造成短路。截斷了電流,使冷凝器停止工作 。接著,由於幸運,我們發現了一道小門——那是高翔拼命以皮帶敲擊牆上的冰層,使冰層 脫落後發現的,那度小門是推貨物進來用的。我們從小門中爬了出來,就是這樣子了。」 整個事情,在木蘭花說來,十分輕描淡寫,好像是小孩子在玩捉迷藏遊戲一樣。但是實際 上。她和高翔兩人,在冷藏庫中,和死神搏鬥,若不是憑著超人的急智,先截斷了電流的話 ,在致命的寒冷之中。他們的意志也早就消失,自然也根本不能發現那度小門了。 冷藏庫中有小門。他們發現了這道小門,那是幸運,然而幸運——任何幸運——卻並不是 平白無故地從天上掠下來,而是他們在經過了艱辛的鬧爭,運用了智慧之後才得到的。 「秀珍,你呢?你怎麼沒有被炸死?」木蘭花敷衍著穆秀珍,關切地問。 「啊,那說來可話長了!」穆秀珍得意地笑了起來。 「是的,說來可話長了,我們到堶悼h說如何?」方局長提議。 「好。」木蘭花點著頭,和穆秀珍手挽手地,向堶惆咱h。 他們到了警局的機密會議室中,穆秀珍便將她發現那牙醫事務所的卡片起,直到她去到中 央大廈,逃脫之後。又為勝三郎所擄,幾乎受了侮辱,終於在一個人的救助之下逃脫,還在 盜窟之中,見到了本市金融界的巨頭一事,詳詳細細地講了一遍。 當穆秀珍在講述的時侯。所有的人都一聲不出。並不打斷她的話頭。 「蘭花姐,」穆秀珍在講完之後,方始問道:「那個人是誰,他為什麼要救我?」 木蘭花抱歉地笑了笑,顯然她也記不清那是誰了。」 「好有好報,」方局長感動地說。「那人當然是曾經受過穆小姐幫助的人,穆小姐行俠仗 義的事蹟太多了,當然也不能完全記得了。」 「方局長,你別捧我堂姐,你和高翔,還抓過我們哩!」穆秀珍毫不客氣地提起舊事來。 方局長和高翔兩人。大是尷尬,將話題岔了開去,高翔忙道:「照穆小姐的話來著,杜鬼 臉的死,似乎關係還十分重大哩!」 方局長也道;「是啊,怎麼會將金融界巨頭也牽涉進去了呢?我看這件事,當真非同小可 。穆秀珍道:「當然,只怕那個巨頭也不是好東西。」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只有木蘭花,已經站了起來,在慢慢地踱步,沉思著。一言不 發。 三人討論了片刻,覺得頭緒雖多,但是卻還十分混亂。講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們不再言語。一齊向木蘭花望了過來。 木蘭花又踱了片刻,才站了下來,雙手按在會議桌上,道:「照我著來,這件事的焦點, 就是在殮房中十四號屍箱中的屍首的兩隻門牙上。」 方局長等三人,相顧愕然。 木蘭花續道:「我們假定那人的兩隻牙齒,並不是假牙,但是卻經過鑽空,在牙齒的孔中 。藏著什麼極之重要的秘密。」 穆秀珍忍不住插口道:「蘭花姐,牙齒中能藏下什麼秘密?」 「什麼秘密我還不知道,但是超微粒的攝影,可以將一封情報上的文字。縮成只有一個 標點符號般大小,那麼,挖空了的牙齒,便等於是一個文件櫃了。因為勝三郎等人活動的據 點之一是 一個牙醫事務所,所以我想我這個推想是合理的。」 三人一齊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那個人,牙齒中藏有重大的秘密,當然是負有特殊任務的,可是他的任務多半未能完 成, 便突然橫死了,他是怎樣死的,警方可有記錄?」 方局長和高翔兩人,神色十分尷尬。 因為在公共臉房的怪事發生了之後,他們的注意力,只放在杜鬼臉的身上,第二重心是 去追尋那失了蹤的死屍,根本就未曾注意到那個被人拔了兩顆牙齒的人,直到這時,他們才 知道原來他們認為不重要的人,竟是最重要的線索。 高翔忙道:「我們立即去查,立時可以有答覆的。」 木蘭花點了點頭。「我推斷他是橫死,且等有了結果之後再說下去,因為這一個推斷若 是不準,以後的推測當然也不準了。」 高翔匆匆地走了出去,會議室中的三個人,全不出聲,不到四分鐘。高翔便走了進來。 「那人身份不明——」高翔第一句話說。 「他是怎麼死的?」穆秀珍問。 「他死於車禍。」高翔第二句話說,他一面說,一面望著木蘭花,表示嘆服。 木蘭花卻只是淡然一笑,道:「如此說來,我的推斷沒有錯了,那人突然橫死,他所負的 任務中斷,可是那祕密卻還在他的身上!」 「勝三郎等人,自然立即知道那人橫死了,也知道橫死的人,一定會被送到公共殮房中。 等候剖驗,他們急於取同那秘密,於是他們想到了杜鬼臉,杜鬼臉是慣偷,手法高妙,各位 是知道的。」 「杜鬼臉準備去偷最奇怪的東西!死人口中的牙齒,他當然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只 不過勝三郎許他以高酬而已。但是杜鬼臉卻感到奇怪,所以他便來見我,想我解釋他心中的 疑團。」 「可是你卻不在!」高翔接口道。 「是的。」木蘭花點了點頭,「我不在,他沒有見到我,便帶著疑團去行事了,但是他卻 留下了線索,看樣子他事先是有些預兆的,結果他真的死在公共殮房之中了!」 「那麼,他又是怎麼會死的?」穆秀珍等三人,異口同聲地問。 「他是被人殺死的,殺死他的人,就是三十四號屍箱內的那個死人!」木蘭花回答得十分 肯定。 一直在津津有味,聽著木蘭花敘述的三個人,這時不能不愕然了,死人怎麼會殺人呢?而 且那個死人已不見了,莫非那是僵屍,這當真荒誕了! 木蘭花自然看出三人心中的疑問,她笑了笑,道:「那死人當然不是真死,他只不過是經 過了極高明的催眠術的一個人,他在經過這種催眠術施術之後,身子僵硬,呼吸等於零,心 臟幾乎停止不跳動,看起來九成九是一個死人,一馬虎就會給混過去的。」 「但是,他卻和死人不同,到了一定時間,他是會醒來的。」 「他的目的,或者說他們的目的,也是在那兩顆牙齒,可以說,那個牙齒中有秘密的人, 就是他們用車撞死的,他們撞死了那人,然後,再將另一人催眠,當作死屍進了殮房,等那 人醒來之後,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牙齒偷走了。」 「我明白了。」高翔接了下去:「當那人醒來的時侯,杜鬼臉也恰好在殮房中。」 「當然是那樣,杜鬼臉突然著到停屍箱中有人站了起來,心中的吃驚可想而知,尤其是他 剛殺了看守員,而那剛從屍箱中站起來的人,著到了杜鬼臉。其吃驚程度,也是可想而知。 因為杜鬼臉是戴著面具的。」 「而杜鬼臉不夠機警,他們兩人一定對峙了許久,而那人先自驚愕中省起來,他下手將杜 鬼臉殺死,帶著那兩顆牙齒走了。」 「勝三郎他們並沒有得到牙齒,勝三郎甚至以為這兩顆牙齒是落到了我們的手中,所以他 才會用卑鄙的手段,向穆秀珍逼問那顆牙齒下落的。」 木蘭花的話,講到這裹,告了一個段落。 三人好半晌不出聲,他們都在仔細地回想著,想著木蘭花的推斷,當真可以說得上處處合 桿。合理合情,和事實絕不會相去太遠的! 「那麼,」三人之中,方局長最先發言,「兩顆牙齒。究竟是落到了什麼人手中呢?」 「這一點我還不知道,我們和勝三郎方面,閘了個翻天覆地,但是得到了兩顆牙齒的人, 可能正在暗中嗤笑我們哩?」 「事情確是十分複雜。」高翔嘆了一口氣。「我著,我們還得請那位金融界的巨頭合作才 是。」 「對的,這要請方局長親自出馬了。」木蘭花向方局長望去。 「這個‥‥」方局長抓了抓花白的頭髮,「當然,他是極具身份的人,我們是不能強迫他 的。」 「不要緊,」木蘭花道:「我可以當作你的女秘書,和你一起前去。」 「那再好也沒有了!」方局長如釋重負。 「還有一件事。高主任,你難道忘了麼?」木蘭花轉問高翔。 高翔眨了眨眼睛,他顯然是忘了。 「那磅桿!勝三郎不捨得落在別人之手,特地派人到中央大廈爆炸現場去取回來的磅桿, 這其中一定藏著極度機密,我們叫人帶回警局來了,在什麼地方?」 「咦!」高翔拍著額角,「我的記憶力太不濟了。」他按動叫人鈴,一個警員走了進來, 高翔吩咐道:「杜鬼臉案第一號證物,快去取來,是三0七巡邏小隊帶回來的。.」 「是!」那警員答應了一聲,便走了出去。 不一會,那警員抱著這枝磅桿走了進來,將之放在會議桌上,又退了出去。 木蘭花,穆秀珍等四人,一齊向那根磅桿看去,木蘭花一面著,一面道:「我相信這磅桿 當中,一定是空的,其中一定——」 她才講到這堙A高翔突然叫道:「且慢,這是什麼?你們看!」 他的手指,指著一根極細極細,只不過像頭髮一樣粗細的鉛絲,是從磅桿接合處的一道縫 中露出來的。 「這是什麼?」木蘭花等三人同聲問。 「快出去,咱們快出去!」高翔的面色都變了,他拉住了方局長,向外使闖。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互望了一眼,這一次,連木蘭花也不明白高翔是在弄些什麼鬼,但 是她還是和穆秀珍一起退出了會議室。 在走廊中,木蘭花問道;「高主任,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想謀殺我們。」高翔尖聲說。 「會議室中並沒有人啊。」穆秀珍幾乎以為高翔是神經錯亂了。 「那磅桿,我敢肯定那磅桿中,藏有無線電遙空控制爆發的炸——」 高翔只講到一個「炸」字,只聽得會議室中,已傳來了「轟」地一下爆炸聲。 那一下爆炸,並不猛烈,但是也令得已經關上的會議室的厚門,彈了出來。會議室中,濃 煙四冒,附近的玻璃也震破了不少。 從每一間房間中,都有人奔出來。 方局長嚴厲地下著命令;任何人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不得擅離!紛擾的人群在不 到五分鐘內,便已散清。 而這時候,他們也可以著清爆炸之後,會議室中的情形了。 那根磅桿,根本已不再存在,而整張桃花心木的會議桌,也已四分五裂,牆上有好幾度裂 痕。天花板幾乎穿洞。 爆炸不算猛烈。但如果他們四個人在會議桌附近的話,那麼當然也已經粉身碎骨了。四人 一個接一個地走進了會議室,呆了半晌,木蘭花才道:「高主任,你救了我們的性命。」 「那不算什麼,」高翔抹著汗,「你救我的次數太多了。」 「你是怎麼知道有危險的呢?」穆秀珍用欽佩的眼光望著高翔,這使高翔十分高興。因為 他知道為了這件事,至少使穆秀珍不會再提起上次市長夫人失寶,他捕捉她們兩人的事情來 了。(那件事,請參閱「火海生死鬥」一文) 「那也可以說是我們命不該死。」高翔解釋著:「我著到了那股銀絲,我認得出,這是高 級無線電器材,只有極其精密的無線電裝置上才用得著,我起先還以為那是磅桿中藏著一具 無線電收發報儀,但我立即想起,如果是的話,勝三郎一定不會為了一具收發報儀而來冒險 竊偷的。」 高翔講到這堙A吸了一口氣,神情略現得意,又道:「於是。我便想到,磅桿中藏的一定 是用無線電控制觸發的東西,勝三郎要害我們,當然最好是藏著烈性炸藥,總算給我料中了 。」 「佩服,佩服。」高翔是方局長的下屬,這次高翔識穿了機密,方局長覺得自己與焉有榮 ,是以他特地將聲音提得很高。 「的確佩服,」木蘭花也稱讚著高翔,「但是要殺害我們的,卻不是勝三郎。」 「不是勝三郎?」高翔和方局長兩人,異口同聲地發問。 「當然不是,第一,如果磅桿中早已藏定了炸藥的話。為什麼在上次爆炸時它竟能安然無 恙?」 方局長和高翔兩人,面面相覷。 「至於第二理由,那更簡單了,如果要害我們的是勝三郎,他又有什麼法子知道這磅桿正 在我們的身邊,而去利用無線電遙控設備,來使炸藥爆炸呢?難道他有千里眼麼?第三、第四 的理由還有,但是已經不必再向下說下去了。是不?」木蘭花望著方局長和高翔,等候他們 兩人的回答。 兩人睜大了眼好一會。高翔才道:「這是不可能的。磅桿在我們發現之後,一直在警局中 ……」 他講到逼堙A陡地停了口。 他停口只不過半分鐘,立即又道:「蘭花,你的意思是,磅桿是在警局中被人做了手腳?」 「當然是,」這時連穆秀珍也想明白了,「如果不是警局中的人,如何會知道我們四人 ,正在審視這磅桿呢?」 「那是誰,非徹查不可!」方局長怒叫著,一掌向桌子拍去,可是他忘記會議桌早已不存 在了,他那一掌太用力,身子一俯,幾乎跌倒! 「這並不難,」木蘭花道:「只消問問剛才那個警員,在他拿磅桿進來時,有誰知道就行 了,他大概是當日的值班勤務人員,磅桿由巡邏隊帶了回來,自然也是由他著守的。只要問 他好了。」 高翔大聲叫道:「值班勤務員快來見局長。」 只聽得走廊的那頭,傳來了一聲答應,接著便是皮靴的跑步聲,剛才拿磅桿進來的那個警 員,跑步奔了過來。可是,富他到了離會議窒門口,還有五六碼左右時,他突然停了下來。 由於會議室的門早已因為爆炸而彈了開來,所以那警員的行動,會議室中的四個人,看得 十分清楚。 一看到那警員停了下來,高翔便喝道:「快,快來!」 只見那警員停了下來之後,面上現出了一種十分滑稽的神情來,像是他感到高翔的命令十 分可笑,但是卻又不敢笑出來一樣。 高翔還想呼喝,但是木蘭花突然叫道:「不好!」她一面神,一面已奔了出去。 嘗她奔出去之際,那警員一手扶住了牆壁,身子已搖搖欲墮。 而當木蘭花奔到了那警員身邊的時候,那警員「拍」地一聲,已跌倒在地,木蘭花急問道 :「誰,那是什麼人?是誰?」 那警員口唇掀動,從他眼中神情著來,他顯然是知道木蘭花這樣問他是什麼意思的,可是 他嘴唇掀動,卻發不出聲音來。 木蘭花連忙將耳朵湊近他的口部。 可是,木蘭花只聽到了一下輕微的嘆息聲,除此之外,她什麼都聽不到了。 當她再抬起頭來時,那警員已經死了,他的口唇發紫,指甲發黑,那顯然是中了劇毒。 木蘭花站了起來,默然地搖了搖頭,道:「如今要再查是誰毒死他的,那就難了,唉,方 局長,你管轄的人中。太良莠不齊了。」 方局長又恨又怒,連連頓足。 木蘭花壓低了聲音,道:「但是你不必懊喪,我相信那人,一定就是屬於取到了那兩顆牙 齒方面的。勝三郎和金融界巨頭接洽,那一方面得到了牙齒中的秘密,我相信也會去與那巨 頭接洽的,我本來準備今晚就去拜謁那金融界巨頭,但如今決定遲幾天去,讓那方面的人, 先進行一步。」 方局長點點頭道:「對了,那我們便.可以在金融巨頭口中,知道他們是何等樣人了?」 木蘭花笑了笑,道:「我對我剛才的推測,作一點小小的修正。剛才我說那殺了杜鬼臉的 人,是經過了高明的催眠術,偽裝死人送進殮房去的,現在我知道不是。那人偽裝死人,只 消閉住了眼睛就行。因為送他去的是警方的一個高級人員。管殮房的人怎會去查究那人是死 還是生呢?」 「啊,那樣說來,在殮房的登記薄中,該有那人的簽名了?」高翔十分興奮。 「不必白費心機了,連人都可以殺了滅口,一本登記簿,那不能毀去麼?我們要同去休息 了,兩位再見。」木蘭花揚著手,拉著穆秀珍,便走了出去。方局長和高翔兩人送到門口, 方局長低聲說道:「蘭花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去拜見那金融界巨頭呢?」 木蘭花想了一想。「後天早上,好不好?你不必先和他約定,至於警方的內好,我看你暫 時還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因為若是打草驚蛇。那反而不好了。」 一提到警方的內奸。方局長的面上。又現出憤然之色來,道:「我知道了,待查出來之後 。我一定要親自對付他!」 木蘭花笑了笑,和穆秀珍兩人,一齊出了警局。她們的車子也早經警方尋回,兩人上了車 。逕向自己家中馳去。 一路上,木蘭花只是沉默不言,直到快到家時,木蘭花才突然問道:「秀珍。你說勝三郎 已經殺死了那個地位比他高的人?」 「是的,」穆秀珍答應著。 「嗯,」木蘭花想了片刻,「那麼,他派人去取回磅桿,在對面大廈中埋伏。這一切,全 是他奪到首領地位之後的事情了?」 「我想是的,蘭花姐,你在想什麼?」 木蘭花陡地停下了車子,道:「我在想,他是絕不肯放過我們的。我們在這堸惆恣A步行 回去,以免一回去就入了他的埋伏。」 「你是說勝三郎正在家中等我們?」穆秀珍又是駭然,又是惱怒。 「大有可能,因為他失去了那兩個牙齒中的秘密。而我相信,他們原來的首領。拒絕了那 金融界巨頭的什麼要求,也絕不是條件不合,而是他們的手中沒有了皇牌,根本不能答應。 勝三郎乃是一等一的亡命之徒,他肯就此干休麼?」 「蘭花姐,他們究竟是在爭奪什麼啊?」 「我已經說過,我也不知道,」木蘭花攤了攤手。「這件事,只要那金融界巨頭,銀行總 裁肯合作的話,我想是不難真相大明的。」 「唉,最好如今就去看他!」穆秀珍是心急的人,恨不得立時就明白其中的因果。 木蘭花微笑著,她心中又何嘗不想快些知道,但是她卻要先給警局內奸去見金融界的巨頭 。因為唯有如此,才能確實無疑地獲知那內奸是什麼人! 木蘭花將車子駛進了路旁的樹叢之中!她和穆秀珍兩人步行前去,這時正當下午,艷陽西 斜,明媚動人,兩人走了不久,已遠遠地著到自己的那幢房子了。 木蘭花輕鬆地吹著口哨,但是穆秀珍給木蘭花一說。神情卻十分緊張,她越是向自己的屋 子接近,拳頭便抓得越是緊。 到了屋子前面,木蘭花低聲道:「你由大門進去,我則由後牆爬進去。如果勝三郎真的在 內的話,你千萬不可反抗。」 穆秀珍點了點頭,取出了鑰匙,推開鐵門,走進了小花園。當她穿過小花園,又打開大門 門鎖之際,她心中真的緊張到了極點。 可是,當她用力地推開大門,著到客廳中一個人也沒有的時候,她不禁啞然失笑, 她在沙發中坐了下來。大聲叫道;「蘭花姐,沒有人。你也不必去爬牆了!」 她一面啤。一面伸了伸懶腰,又道:「我看勝三郎也沒有那麼大e。哼。我們兩個人,難 道是好欺侮的麼?你說是不是?」 她講完之後,便等著木蘭花的同答。 可是等了幾分鐘,卻什麼聲音也沒有。 穆秀珍還不想站起來,又嚷道:「蘭花姐,你在做什麼?」 可是,她連問了幾遍,仍是聽不到木蘭花的回答,穆秀珍老大不願意地站了起來,走到後 院,四面一看,靜悄悄地,一個人也沒有。 穆秀珍「哈哈」笑了起來,道:「蘭花姐,你想嚇我,這可嚇不到我的,你剛和我分手, 如今能夠躲到什麼地方去?好,我來找你!」 她沿著後院,走了一遍,不見木蘭花。 穆秀珍仍然笑著,咦著,可是當她又回到屋子中,奔上二樓,找了一遍之後,又跳了下來 ,仍然看不到木蘭花的時候,她面上的笑容已斂去了。 她同到了後院中,大聲道:「蘭花姐,我累了,不再和你玩捉迷藏了!」可是同答她的, 卻只是枝頭上吱吱喳喳在叫著的一些小鳥。 穆秀珍不得已,道:「好,好,算你躲得好,我找不到你,我認輸了,你還不出來麼?」穆 秀珍是絕不願認輸的人,她只當自己一認輸,木蘭花一定會出來和她相見的了。 卻不料她講完話之後,四周圍仍是一片寂然,木蘭花仍不出聲!穆秀珍在這時候,更加笑 不出來了。她心中略知不妙,心也悸抨亂跳了起來。 可是她卻實在想不透,她和木蘭花分手,只有幾分鐘,在這幾分鐘之內,會有什麼事情 發生呢?就算有什麼意外發生,以木蘭花之能,如何會一點反抗的聲音都沒有呢? 她跳上了牆頭,四面著著。遠遠可以看到她們的汽車,停在路邊的樹叢中。由此可知, 木蘭花並未曾利用車子遠去,那麼她究竟是到哪堨h了呢? 穆秀珍回到了客廳中,又等了半晌,任何輕微的聲響,她卻以為是木蘭花突然出現,可 是又過了二十分鐘之久,木蘭花仍未出現。 穆秀珍開始感到事情絕不尋常了,她拿起電話來,準備和高翔通電話,可是電話卻並沒 有「胡胡」聲,她低頭一著,電話線已被割斷了! 穆秀珍一見自己家中的電話線早被割斷,不禁嚇了一大跳,拿著聽筒,征忙地站著。一 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才好。 在她呆立在電話旁邊的那一剎間,她只覺得陰氣森森,像是不知有多少敵人,正在暗中 監視著她一樣。她陡地大叫了一聲,身子躍起,揮手打出了兩拳。 當然,她這樣做,並不是說她已經發現了敵人。她只是被眼前一連串奇詭的事情弄得呆 了, 藉此壯一壯膽而已。她立即反身奔出了屋子,直向停車子的地方奔去,到了車子之前 ,她打開車門,便向車中鑽去。 她是準備立即駕車到警局去,去向方局長和高翔兩人求助的,木蘭花如此離奇地失了蹤, 實是令得她有六神無主之感。 可是,她的上半身才一探進車門。她便不禁陡地呆了一呆,只見在車子前一排的座位上, 有一個死人仰面躺著,那死人血污滿面,極是恐怖。 穆秀珍在陡然之間,見到了這等情形,不禁猛地一窒,而就在她一呆之間,那「死人」忽 然坐了起來,同時雙腳疾踢而出。 那是穆秀珍萬萬意料不到的事情,她想要退避,可是她的上半身已經探進了車廂中,想要 縮出來,一時之閒也難以辦得到。那「死人」重重的一腳,正踢在穆秀珍的胸口上。 穆秀珍的身子,猛地向後一縮,後腦又撞在車廂上,剎時之間,她只覺得滿天星斗,幾乎 就此昏了過去,但是她卻還來及一低頭,一頭向前撞了過去! 恰好這時候,那「死人」已準備翻身坐了起來,穆秀珍這一撞,撞在那「死人」的額角上 。那死人發出了一下慘呼,重又跌倒。 這時,穆秀珍又聽得身後,有人在向她奔了過來,穆秀珍客一抬頭,她就在車子的倒後鏡 中,著到向她奔過來的是兩個陌生男子。 穆秀珍知道,如果給那兩個陌生男子將自己追上來的話,那麼自己就一定不敵了。 反之,自己如果能夠及時將車子駛走的話,那非但可以避開這兩個人,而且可以將那個「 死人」帶走,作為線索! 當她一頭撞倒那「死人」的時候,她的身子撲在那人的身上,她兩隻腳還在車門之外,這 時穆秀珍所想到的並不是如何才能將身子縮進車廂來,她所想到的只是如何能將車子發動! 她側著身子,以手代足,按下了油門,車子發出了一陣怪吼聲,猛地向前衝了出去! 當車子向前衝出之際,她的下半身,還在車子之外。那兩個追過來的陌生男子,顯然料不 到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汽車竟會突然向前駛去的,他們都呆了一呆,在他們一呆之際,車子 已駛上了路面。穆秀珍竭力昂起身子來,扭轉著駕駛盤,車胎也隨之與地面磨擦,發出了極 其難聽的「咦咦」聲,車子的方向總算被扭了過來。 在這時候,那兩個陌生男子也定下了神來,他們不約而同地拔出手槍,向前放射。 他們的手槍,都是配備著有著高度滅音效果的滅聲器的,是以發出的聲音,只不過是十分 低沉的「撲撲」聲,穆秀珍身在車廂之中,根本聽不到槍聲,當然,她更聽不到子彈飛來的 呼嘯聲她是夠運氣的——僅僅夠運氣而已,第一顆子彈在車身旁擦過,那時她的雙腳恰好縮 進了車廂,未被射中,子彈在打開的車門中穿過。 第二顆子彈,從車子的後窗玻璃中穿入,又從前窗玻璃中穿了出去,穆秀珍在一抬頭間, 只見前面一整幅擋風玻璃,都已變得佈滿了裂紋,向前著去,已不能看見前面的情形了。 穆秀珍的心中,陡地一凜,她在箱子中找出了一隻螺絲批,索性將碎玻璃盡皆敲去,這時 車速在七十咪以上,玻璃被敲去,勁風撲面而至,穆秀珍幾乎連氣也喘不過來。 她緊緊地閉著嘴,駕駛著車子,這時候,第三顆子彈已飛了過來。 第三顆子彈將車後的擋風玻璃完全擊碎,碎玻璃隨著勁風,向車廂之中激射而至,好幾塊 打在穆秀珍的後腦上,並且嵌進了皮肉之中。 穆秀珍覺出自己後腦上有濕膩膩的東西流了下來,一直流到頸際,她知道自己受了傷,但 是她仍然咬緊牙關堅持著。 卻不料就在這時候,她的肩頭之上,突然又遭受了重重的一擊。 那一擊,令得她的身子猛地向旁一側,駕駛盤一轉,汽車向旁「咦」地一聲,轉了出去, 「抨」地一聲響,撞在一株大樹之上。 那一撞的力道,令得穆秀珍直飛出了車廂之外,她跌在草叢中,又跳了起來,再奔向車子 去,只見那個詐死踢了她一腳的人,正掙扎著想從車廂之中爬了出來。但是他只客掙了一掙 ,便雙手下垂,不再動彈了。 穆秀珍喘著氣,到了那人的面前,只見那人胸前鮮血涸泊而流,看樣子他並不是死於撞車 ,而是死於槍傷的。穆秀珍記起了那擊碎車後擋風玻璃的一槍,那人一定死於這一槍,而他 的身子向側倒來,倒在自己的肩頭上,所以才令自己坐不穩,而導致車子失事的。 這時候,穆秀珍的車子,並沒有駛出多遠,當她的車子失事之後,穆秀珍聽得那奔跑的腳 步聲,又傳了過來,來得十分迅疾。 穆秀珍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逃,快逃! 然而她腦後的傷痛,胸前被重重踢了一腳的疼痛,使她知道自己是走不遠的。 突然之間,她想起自己之受襲擊,一開始便是由於對方的人在車廂中裝死,自己一個驚愕 。猝然不防所致的,那麼,自己為什麼不能裝死呢? 她連忙身子倒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反正這時侯,她腦後的傷口,鮮血直流,她也已經是滿面血污,看起來和死人也相差不多 了 她將眼睛睜開一道縫,不多久,便看到那兩個陌生男子都執著槍,奔到了近前:停了下 來,其中一個道:「死了,都死了!」 他一面說,一面走過來,先向那一半身子還在車廂中的人踢了一腳,接著,又舉腳向穆秀 珍踢來,而另一人則已急不及待地要將那人的身子從車廂之中,拖了出來。 這是穆秀珍最好的機會,穆秀珍一等那人的腳尖碰到自己的身子。突然抓住了那人的足跟 ,雙臂猛地向上,震了一震! 那人怪叫了一聲,站立不穩,仰天跌倒,穆秀珍立狺@躍而起,壓到了那人的身上,雙手 捧住了那人的頭,在地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那人被穆秀珍一撞,雙眼翻白,出氣多,入氣少,穆秀珍一伸手。便將那人手中的槍奪了 過來。她一奪槍在手,便立時轉過身來。 可是也就在這時,「撲」地一聲響。穆秀珍的右臂,立時感到了一陣熱辣辣的疼痛,她手 中的槍,也已落到了地上。 穆秀珍立時左手執槍,連連扳動槍機,向後放射了三槍,她不知道那三槍是否中的,在放 了三槍之。她才轉過身來壤 那三槍顯然射中目標。那另一個陌生男子身形踉蹌,手臂下垂地向外退去,像是飲醉酒一 樣。他退出了三五步,背靠在一株樹上。 這時侯,穆秀珍已看清,那人的胸口,右手臂上,都鮮血迸流!也就是說,剛才穆秀珍反 手三槍之中,有兩槍射中了那人! 那人背靠著樹幹站定了之後,他面上突然現出了一股檸笑來,他的聲音在發抖,但是他所 說的話,卻令得穆秀珍冷汗直淋! 只聽得他道:「你……手中的槍,已經沒有子彈了,已經沒有子彈了!」 他一面說,一面吃力地揚起他手中的槍來,向穆秀珍瞄準。 那人和穆秀珍相距不過十二尺,如果他開槍射擊的話,穆珍秀可以說是一點機會也沒有的 。 穆秀珍不相信那人的話,她用力扳動著槍機,可是撞針發出了「得」的一聲,並沒有子彈 射出來,果然子彈已經用光了。 穆秀珍心頭件件亂跳,h時之間,她只想到一件事:為什麼剛才連放三槍?如果剛才只是放 兩槍的話,那麼這時,看那人揚起槍來的時候,動作如此緩慢,當然是傷勢極重,自己一定 是可以趕在他的前面,將之擊斃的,然而現在…… 穆秀珍手猛地一揚,將那柄等於廢物的手槍,向前拋去,可是她由於心中驚慌,那柄手槍 ,竟也未能拋中那個人!那人面上的笑容,越來越是獰惡,而他手中的槍,也越舉越高。 槍口漸漸地指向穆秀珍,穆秀珍知道自己就算逃也沒有用處了,她雙足像是釘在地上一樣 。冷汗和污血混在一起向下倘著。奇怪的是,她雙眼卻一眨也不眨地望著那柄槍的槍口,像 是要看清那將要取她性命的子彈,是怎樣從槍管中飛出來似的。 槍口指著穆秀珍的胸口了,穆秀珍只覺得耳際嗡嗡直響。 但是,也就在此際,突然見到那人面上的獰笑,停頓了下來,剎那之間,他面色灰白,神 情變得異常之痛苦,而他剛才費了那麼大的氣力,才揚了起來的手臂,逼時也陡地垂了下來 。 就在他手臂下垂之際,只聽得「撲撲撲」地三下響,三粒子彈自槍中射出。子彈都射在地 上,塵土飛揚,那人身子一側,也「抨」地一聲,倒在地上不動了。 穆秀珍仍是呆呆地站著,剛才半分鐘內所發生的事情,在她來說,像是過了一世紀之上, 而事情已經完結了,她仍然在不斷地倘汗。 然後,在突然之間,她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身子一軟,已經昏倒在地上了。 X X X 木蘭花讓穆秀珍走正門進去,她自己則繞過了牆角,準備從後院的圍牆上跳上去,她才一 轉過牆角,便著到兩個人正貼牆站著。 木蘭花陡地站住,那兩個人已向她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她不要出聲。那兩個人,木蘭花全 是認識的,其中一個,是警方調查謀殺科的楊科長,另外一個人,像是曾經見過的高級警官 。 木蘭花呆了呆,道:「楊科長,你是什麼時候光臨寒舍的?」 「別出聲,請別出聲!」楊科長伸手向牆內指了指,將聲音壓得十分低,「穆小姐。你想 知道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麼?」 當木蘭花一看到楊科長突然在這裹出現的時候,她的心中已經十分疑惑,而這時楊科長的 話,又如此蹊蹺,更令得聰明絕頂的木蘭花,心中陡地一亮。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去, 但是心中卻已充滿了戒備之意。 「什麼事情啊,科長。」她來到了楊科長的身前,像是全神貫注地問。 「咦,說穿了也沒有什麼。我希望能夠和蘭花小姐合作。」楊科長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雙 目直視著木蘭花。 「原來如此,」木蘭花一笑,突然說出了一句駭人之極的話來,道:「你炸我不死,就想 到與我合作了,是不是?」 楊科長在聽到了木蘭花這句話之後的神情,實是文字所難以形容。 他陡地一震,他身旁的那人一步向前跨來,可是木蘭花一肘撞出,已重重地撞在那人的肚 子上,楊科長突然向後一縱,轉身就逃。 木蘭花一個箭步,追了上去,一伸手,便抓住了楊科長腰際的皮帶。可是她用的力道太大 了,「拍」地一聲,皮帶斷折,楊科長的身子向前一俯。繼續奔了出去,木蘭花又繼續向前 追出。 這時侯,穆秀珍正倒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等待木蘭花的出現,但木蘭花已和楊科長兩人。 越奔越遠了,楊科長奔出了路面,在削壁中向下落去,下面是一個海灘,木蘭花在他身後, 緊隨不捨,一面叫道:「楊先生,一人做事一人當,你逃什麼?」 楊科長一聲不出,等到他到了離海灘還有兩丈高下時他突然一縱身,向海灘跳了下去。那 時候,木蘭花離海灘,約莫有三丈高下,她也毫不猶豫地向下跳了下去。楊科長先落到沙灘 上,打了一個滾,站了起來。 木蘭花接著趕到,可是楊科長卻已拔出了手槍了。木蘭花一著到楊科長拔出了手槍,便知 道自己中計了,自己已中了人家的誘敵之計了。因為楊科長若要解決她的話,在木蘭花追逐 他的時候,他就可以用手槍來對付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她陡地一呆,在峭壁的岩洞中,傳來了幾下吆喝之聲,五六個全副武裝的警員,持著武器 。指著木蘭花,湧了出來。 而那個中了木蘭花一肘的警官,這時也已攀到了峭壁上,用手槍對準了木蘭花。 四面。上邊,都有武器指著,木花已經無法再動了。她冷笑了一下,道:「方局長如果知 道了有這樣的部下,不知有何感想?」 「那不算什麼,」楊科長向峭壁上的警官指了一指,道:「這位是方局長的機要秘書呢, 他 也在為自己作打算了。」 「為自己作打算?」木蘭花容帶諷刺地反問。 「當然,人為財死啊。」 「什麼財路,值得你們去送死?」 「哈哈,蘭花小姐,我們已經接近成功了,如果不是有你在從中作梗的話,那我們早已在 神不知鬼不覺之間成了百萬富豪了!」 「是麼?那麼我是你們的眼中釘了。你們為什麼不將我除去?」 木蘭花這時,完全是處在劣勢的情形之下,但是她的詞鋒,卻咄咄逼人。令得佔在上風的 楊科長,非常難以回答。 楊科長呆了一呆,道:「蘭花小姐,我想你是明白人,應該知道為什麼你還能活著的。」 「當然我明白,第一。我死了,事情擴大了,你們的身份,終將暴露,那就和你們原來的 目的相違背了,據我猜想,你們十來個人,本來是準備在分贓之後,隱伏一個時期,再先後 辭職,遠走高飛的,是不是?」 楊科長的面色變了一變,並不出聲。 「第二,」木蘭花侃侃而談,「如今你們的身份,已經將要暴露了,而且可以說,已非暴 露不可了,除非有我幫忙,是不是?」 楊科長仍不出聲,但是那位機要秘書,卻已從峭壁上攀了下來,他坦白地道:「是。」 楊科長逼得也點了點頭。 木蘭花望著他們,背負雙手,十分悠閒地在沙灘上踱了幾步,道:「我可以得多少好處?」 楊科長和機要秘書兩人,互望了一眼,楊科長道:「你獨佔百分之二十。」 「有多少?」木蘭花緊追著問。 「那還要看當事人肯出多少而論,勝三郎方面的討價,未為對方接納,如今我們已得到了 一切,我們僅準備開出勝三郎所要求的一半價錢,我們想當事人一定肯答應的。」 「那不是太少了麼?」木蘭花仍然不知道楊科長他們得到的是什麼。 她只是猜到,要拿錢出來的,就是被楊科長稱之為「當事人」的,一定就是在匪巢中出現 過的那位銀行總裁先生。 她一面詢問,一面在急速在思索著:他們究竟掌握了什麼呢?是綁了票麼?是那銀行總裁的 隱私在他們的手中麼? 「哈哈,」楊科長笑了起來,向身後幾個警員指了指,道:「他們幾個人,每人只分到百 分之二點五的好處,但這已足使他們安享一生有餘了。」 木蘭花心中暗暗吃驚,如果數字如此之龐大,那自然不是什麼綁票勒索事件了。 「噢,看樣子,你們像是發現了金礦!」木蘭花故作輕鬆地問。 「可以那麼說。而且是十拿九穩的,你當然知道,我們如今的當事人是某大銀行總裁連奧 爵士。他也是本市的金融界巨頭,但如果他不肯出這最低價錢的話。我們一定還可以通過別 的途徑,得到更好的價錢。」 「那麼,你們究竟得到了什麼呢?」 可是楊科長的回答,卻是十分乖巧,他道:「如果你的問題改成:'我們'究竟得到了些什 麼,那我就可以據實同答你了。」 楊科長和木蘭花的話,只不過相差一個字,那便是「你們」和「我們」之差。 然而這一字之差,卻是非同小可的。 木蘭花問「你們得到了什麼」,那是她和楊科長之流絕無關連的。而如果她問「我們得到 了什麼」,那等於是她已經答應了楊科長的要求,介入他們的集團,成為他們的一份子了。 木蘭花「哈哈」地笑了起來,她以笑來表示她的不置可否。 「蘭花小姐,你要明白,我們如今的行動絕不是在作嚴重的犯法,我們最大的犯罪,就是 他」楊科長指了指那機要秘書。「他截住了一份機要文件,未曾讓最高當局過目而已。」 「那麼,要謀殺我們四人呢?」木蘭花輕蔑地反問。 「這個……反正也沒有人受傷。蘭花小姐,你究竟是不是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在得到好 處之後,也絕不會再犯罪,一定極之安份守己的!」楊科長說得甚至極其真誠。 木蘭花冷笑說道:「這倒是聞所未聞的犯罪理論。」 楊科長的面色一沉,道:「蘭花小姐,那你是不肯和我們合作的了?」 木蘭花心中急速地轉著念頭,他們已經企圖謀殺過人,會不會又挺而走險呢?但是自己, 又怎能答應他們的要求呢! 好一會,她才道:「你們未曾考慮到勝三郎麼?他是個十分兇惡的歹徒!」 楊科長笑了笑,道:「我認為不必擔心他了,我們在那磅桿中得到了他們組織全部名單和 資料,我們已經對付了他們。」 「連勝三郎本人在內?」 「嗯……勝三郎和他三個得力部下漏網了。」 木蘭花的面色陡地一變! 勝三郎的巢穴,已被楊科長他們搗毀,但是勝三郎和他的三個得力部下漏網了,她曾經猜 測過勝三郎會到家來找她,如今勝三郎更成了亡命之徒,但是家中卻只有穆秀珍一個人在! 木蘭花實是沒有法子不擔心,她雙手緊緊地握著拳,四面看了一眼,尋找著逃走的機會。 當然,逃走的機會不是完全沒有,只不過十分困難而已。她這時正站在海灘上,海水離她 只不過六七碼遠近,正時時噴著白沫。湧上沙灘來。 這個海灘離木蘭花的家十分近,她和穆秀珍兩人,在夏天的時候,是時時來游泳的,她知 道,有一處地方,沙灘之下有一個坑道,一落水便十分深,可以沿著那個坑道向外游去的。 那個坑道離她也不十分遠。 這時,她在想的,並不是如何逃走,她相信她是可以逃脫的。她在考慮的是,在她逃脫之 後,楊科長他們,將會怎樣。她一逃脫,楊科長他們當然知道身份暴露,他們必然會躲了起 來。而且他們也不會再去和連奧爵士接頭,而改循他途。 至於他們還可以循另一途徑得到好處這一點,木蘭花是深信不疑的,因為根據穆秀珍匪巢 歷險的報告,勝三郎方面的人,也曾有過同樣的話的。 如此一來,則已有的線索,都要一齊斷去了。 因為迄今為止,木蘭花仍不知道他們得到了什麼,更不知道他們的所謂「另一途徑」是什 麼,只要他們一躲了起來,那一切重又茫然了。 木蘭花一面思索著。一面向海水緩緩地走去。 看她的情形,純粹是在考慮著是不是該答應對方的要求。海灘上的海水總是淺的,即使是 傻瓜,也不會由海水逃走的,因為當你的身子沒入海水之際,子彈早已追上來,將你的性命 取走了 每一個人都這樣想,所以也沒有人防到木蘭花會對這堛漁灘熟悉,利用海灘上的 坑道逃走,他們只是希望木蘭花考慮之後,得出有利於他們的結論來。他們都望著木蘭花, 並不移動他們的身子。當然他們的槍,仍指著木蘭花。 木蘭花到了海水旁邊,任由湧上來的海水,蓋過了她的足背,她向前慢慢地走著,突然站 定 這裹的海灘看來和別的地方並無不同,但木蘭花則知道,只要打橫跨出兩步,一側身子 的話,她就可以全身迅速地沉入海水之中了! 木蘭花打橫跨出了兩步,她的小腿,已經沒入了海水中。楊科長大聲叫道:「穆小姐,你 想作什麼?」 木蘭花在那一瞬間,已經想到了,線索不會全部斷去的,還可以向連奧爵士詢問有關的一 切。 她的身子,突然一側! 楊科長一面叫,一面已向前奔了過來。 然而,他奔了兩步,只聽得「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海水花轉眼之間就恢復了常態。但 是木蘭花卻已經不見了。 楊科長和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這怎麼可能,海水這樣淺,怎能淹過 木蘭花的身子?木蘭花哪堨h了呢? 木蘭花一入水,便沉到了近十八尺深的坑道上,向前迅速地游了開去。 當楊科長他們弄清楚這堮水有坑道之際,木蘭花早已走遠了! X X X 穆秀珍側著頭,昏在地上,她手臂上的傷口,鮮血一直不止。在她昏過去了之後不多久, 路邊的草叢之中,慢慢地探出了一個人頭來,那人面目陰森,瘦削,正是勝三郎,他探頭出 來略看了一著,又縮進了草叢之中。 而這時候,遠遠地有木蘭花的聲音,傳了過來,叫道:「秀珍!秀珍!」 那草叢的野草,抖了一抖,但勝三郎並不是出來,而是藏得更密。 木蘭花的聲音越來越近,她的人也可以看得見了,她全身濕濕濡濡地,那是她剛從海水中 爬上來的緣故,她一直奔到了大樹面前,在穆秀珍的身旁停了下來,她驚呼了一聲,先抬起 穆秀珍的手臂看了一著,撕下了半件衣服,將穆秀珍的手臂紮了起來。然後,她負起了穆秀 珍,向家中迅速地奔去。 穆秀珍失血已經很多了,木蘭花雖然紮住了她的手臂。但是那半件衣服,迅即為血染紅了 。 她如果不迅速對穆秀珍進行急救的話,那穆秀珍極可能傷勢更重。難以挽救了。 她這時不知道穆秀珍是怎樣受傷的,她也沒有心思去探究這一點,她只希望快些奔到家中 。 正因為她心中焦急無比,所以她竟不知道在她奔出了十來碼之後,勝三郎已自草叢中鑽 了出來,閃閃縮縮地跟在她的身後了! 木蘭花是從大門奔進屋子的,勝三郎是翻牆而入的。 雙方是同時進入客廳的!勝三郎手中的大口徑手槍,立即對準了木蘭花。那時,木蘭花甚 至還未來得及將肩上的穆秀珍放下來! 木蘭花陡地一怔之後,立即恢復了鎮定。 她勉強笑了一下。道:「喚,你來的時間太不巧了,你看我們多狼狽?」 「那正是我要揀的時間。木蘭花,那兩顆牙齒,在什麼地方?」勝三郎狠狠地逼問。 「你完全找錯人了,那兩顆牙齒,根本不在我們手上,她是你手下的人打傷的麼?」木蘭 花一面說,一面將穆秀珍放了下來。 「別動!」勝三郎厲聲呼喝,「你再動,我就開槍。」這時候,勝三郎面上的神色,獰厲 之極,眼中佈滿了血絲,一連的失敗,顯然已將這個犯罪纍纍的兇徒激得發怒了。 但是木蘭花卻一點也未曾被他嚇倒,木蘭花在穆秀珍放下來之後,回過頭去,用十分冷靜 的聲音道:「放下槍,去將廚房中的急救箱拿來。」 「什麼?」勝三郎大聲喝問。 「聽我的話,這是你唯一的生路了,勝三郎。你不感到如今,你們整個組織的秘密已經洩 露,你一個人雖然漏網。但是終於將是甕中之氅,你難道不知道麼?」 「住口!」勝三郎聲嘶力竭地叫著,他額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暴了起來,比筷子還粗。 「快去取救急箱,只要你向警方提供足夠的線索,我可以擔保你安然離開本市!」 勝三郎手中的槍機,漸漸地拍緊。 可是木蘭花的神色,仍然出奇地鎮定。她「哼」地一聲冷笑,伸手向勝三郎指了一指,道 :「只要你敢放槍,那你就等於在判你自己的死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離開了本 市。難道就沒有地方可供你發展了麼?」 木蘭花絕不是在鼓勵勝三郎犯罪,而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她不得不以言語打動勝三 郎的心,使勝三郎放下武器來。 如果不是穆秀珍重傷等著急救的話,她是絕不會如此說的。 而她這樣說法,是不是會有作用,她卻是絕不知道,所以她在講這幾句話的時候,表面上 雖然極之鎮定,但是心中的緊張,實是難以言喻,全身的神經,都像是扣緊了弓拉一樣! 勝三郎的手指僵著不動,只要他的手指再輕輕一動的話,木蘭花立時就沒有命了。 但是木蘭花的話,顯然已打動了他的心,但是他卻還未作出決定。所以他才僵立不動。 過了好一會,他才道:「你保證?」 其實,那只不過大半分鐘的時間,但木蘭花已覺得雙足發痺了。她一聽勝三郎這樣說法, 忙道:「我保證,你快放下槍。」 勝三郎五指一鬆,「拍」地一聲,他手中的那柄槍,便已跌到了地上。 也就在此際,突然聽得「兵兵」一聲.有一扇玻璃窗碎裂的聲音,勝三郎立時轉過身去, 「抨碎」兩聲槍響,子彈射進了他的身子,使得他整個人向後撞退了大半步,才倒了下來。 木蘭花高叫道:「別再放槍。」可是站在窗口的高翔,顯然未曾聽到木蘭花的呼聲,他用 肩頭撞開了窗子,滾著,跳著,衡了進來,又向倒在地上的勝三郎連放了三槍。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道:「當你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放下武器了!」 高翔像是不十分相信,忙道:「我們接到報告,說有一輛汽車失事,我一聽得報告中的汽 車,竟是你們的車牌號碼,我就知道你們出了事,我沒有來遲嗎,秀珍她怎麼了?」 高翔的臉上,一片焦急關切之情。木蘭花當然不能去苛責他射死了勝三郎,因為勝三郎是 如此兇殘的一個匪徒! 她只是望著勝三郎的屍體,咦了一口氣,道:「你快召警車來,將秀珍送到醫院去急救。 」 高翔向外走出了兩步,發了一連串的命令。立時有警員進來。將穆秀珍抬上了警車,警號 嗚嗚,駛向醫院去救治了。 木蘭花掠了掠頭髮,高翔直到此際。才發現木蘭花全身是濕透的,他驚訝地問道:「蘭花 ,你……這是怎麼啦?你遇到了什麼?」 「你們警方的機要秘書和謀殺科長。」木蘭花十分簡單地說。 「他們兩人怎麼樣?」 「就是想將我們炸死的人,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大約還有七八個支持者。」 「他們是誰?」 「我叫不出名字來,請你快通知方局長,要他下令,全市所有的交通工具都要加以檢查, 我相信他們未能這樣快就逃出本市去的。同時,請方局長在警局等候我。我立即和他去見連 奧爵士,這件事,必需見到連奧爵士,才能得到頭緒。」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已向樓上奔去。高翔連忙召來了無線電通訊員,和方局長通話。等他 講完。木蘭花已經換好衣服下來了。 木蘭花連梳理頭髮的時間都沒有,她只是用一根緞帶將一束秀髮紮著,但這樣子,卻使得 她看來更是清麗絕搭。 高翔忙迎了上去,道:「蘭花,快去罷,方局長在等候你,只要你一到,他就可以和你一 起出發的。」 木蘭花點了點頭,兩人一齊登上了車子,風馳電掣,向前駛去。 X X X 連奧爵士的辦公室,佈置之豪華。使得廣見世面的木蘭花,也不禁為之驚嘆。四壁全是自 然花紋的桃花心木。柔軟的真皮沙發和厚厚的地o,使得整個辦公室中更顯得靜到了一點聲 也沒有。木蘭花和方局長兩人坐在沙發上。女秘書己經進去報告了。連奧爵士正在召開銀行 董事會。他是董事會的主持人。當然是不便離開會場的。但方局長是木地警務工作的首腦, 連奧爵士卻又不能不見他。 約莫過了五分鐘,連奧爵士推門走了進來。 木蘭花和方局長兩人,起立相迎,連奧爵士趨前和方局長握了握手,道:「局長先生,你 早應該來了!」 方局長和木蘭花兩人互望了一眼,不知道他那樣說是什麼意思。 「請坐,請你原諒,我正在主持一個會議,不能和你們談得太久。」連爵奧士說道:「局 長先生,你帶來的消息,對那個國家而言。是幸還是不幸呢?」 方局長更是尷尬。他望向木蘭花,可是木蘭花卻也搖了搖頭。 「閣下,」方局長只得尷尬地說:「我實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不明白。」連奧爵士揚起眉毛,道:「這是什麼意思?我沒有時間和你們開玩笑,你不 知道。那你們來見我做什麼?」 「閣下,我們的工作人員,曾著到你在一個匪徒巢穴之中出現,和一個日本將官模樣的人 在進行著某一項談判。」方局長十分客氣地說。 「是啊,那是宮本龜太郎,本來是日本太平洋遺軍中的情報部長。奇怪。你不應該不知他 的身份,也不該不知道我們在談判的是什麼的。」連奧爵士越說越覺得奇怪不已。 「我為什麼會知道呢?」方局長更覺得奇怪。 「X國的元首,不是用最機密的公函,將這件事告訴你了麼?他一方面請我們代表,希望以 一個低廉的價格將這批鈔票收回來,另一方面,他要你協助。如果能夠在那幫人手中得回這 批鈔票的話,他願以國家的名義,捐一筆欺子出來,作為本市的警務人員福利基金,我只當 你來見我,是已經成功了,因為我的談判失敗!」 方局長雙眼睜得老大,他仍然什麼也不明白。 但是木蘭花卻已明白了。她知道,那封X國元首的機密文件,一定落到警方機要秘書手中 ,而未曾向方局長報告。 那機要秘書看出其中有大利可圖,便與楊科長合作,撞死了勝三郎方面,在牙齒中藏有秘 密的人,在公共撿房中殺死杜鬼臉,奪走牙齒,搶走了磅桿中的名單,消滅了勝三郎方面的 人馬,這一切,自然都是楊科長的傑作了。 從那幾點來著,楊科長倒不失為一個十分幹練聰明的人,只是可惜他的幹才用到歪路上去 了 「局長,」木蘭花在方局長的耳際輕聲道:「你不妨向他承認警方有內奸。」 方局長遲疑了片刻,終於聽從了木蘭花的意見,向連奧爵士將經過情形簡略說了一遍。連 奧爵士「啊」地一聲,道:「如此說來,警方自始至終,竟完全不知道了?」 方局長笑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想來閣下處了解事情的真相。」 連奧爵士嘆息了幾聲,道:「如果這批鈔票,落到了X國的敵對國家手中,用來擾亂X國的 經濟,那我也變得有負所托了!」他不等方局長發問,道:「在二次世界大戰時,X國的經濟 十分紊亂,當時的X國國家銀行,增印了一批新鈔票,數額十分龐大。」 木蘭花這時。已經對整個事件,都已經有了一些概念了,但是她並不插口,只是聽連奧爵 士敘述下去。 連奧爵士頓了一頓,續道:「這批鈔票只不過發行了極小部份,戰事擴大,日軍佔領這個 國家,將這批鈔票停止使用,一直到了日軍要潰敗的前夕,宮本龜太郎利用職權上的便利。 將這批鈔票劫走,藏在一個十分秘密的地方。如所周知,X國在戰後,經濟逐漸上了軌道, 他們國家的鈔票,也成了國際間有信用的貨幣之一,那一大批鈔票,人們也只當已經不再存 在了。可是,兩個月之前,宮本龜太郎卻致信X國的經濟決策人員,聲言要他們照這批鈔票 所值的一半價錢,折合英鎊,將這批鈔票收回去。」 「那麼,逼批鈔票折合英鎊,究竟值多少?」方局長忍不住插口問。 「數字十分龐大,大約是七百萬英鎊。」 方局長和木蘭花互望了一眼,他們心中有數。七百萬的一半,是三百五十萬,那是足夠使 楊科長他們起犯罪之心的了。 「但是。」連奧爵士繼續說:「X國政府只肯出百分之十的價錢,糟糕的是。那敵對國家肯 出百分之二十的價錢,如果鈔票落入敵對國家手中,因為那批鈔票的確是X國的國家銀行所 印的,若是宣佈作廢,固然信用破產,若是不宣佈作廢,那麼這樣龐大數額的現金在敵人手 中,所引起的麻煩,也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如果本市警方能夠找到這批鈔票的話,那麼將 可獲得一筆為數二十萬英鎊的捐贈,和X國政府莫大的感激!」 方局長「啊」的一聲,他「啊」了一聲之後,不再說什麼,顯然是他心中在盤算這一大筆 贈金對本市警方的作用。 木蘭花又輕輕地碰了方局長一下,低聲道:「局長,你對他說,我們一定可以將那批鈔票 找到的,叫爵士不必再向任何方面去接頭了,並且可以拿我們的話去回答X國政府。」 方局長遲疑了一下道:「行麼?」 「我保證。」木蘭花說得很肯定。 他們低聲交談的時候,連奧爵士用奇異的眼光看著他們,方局長終於站了起來,照木蘭花 的話講了一遍。 「你們已經有線索了麼?」連奧爵士問。 「線索……是有的,但是還要進一步追究,我們必然能使得這批鈔票,不致於落在X國的 敵對國家的手中!」 「祝你們成功。」連奧爵士伸出手來。「同時我可以告訴你們,X國政府答應的那筆款子 。是早已存在我們銀行中的了。」 連奧爵士的話,更使方局長感到興奮,但是。當他和木蘭花一起。走出了銀行大廈的時候 。他卻又皺起了眉頭,因為直到如今為止。他仍是沒有什麼線索。 他們趕到醫院,穆秀珍已經醒了過來,他的傷勢並不十分沉重。大約休養幾天就會好的。 但是對於好動的穆秀珍來說。叫她躺在醫院中不動,那可以說是最辛苦的事情了。 隨後,木蘭花和方局長又同到了警局,高翔與他們相會,報告他們,全市各處的交通要路 都已經加以嚴密的封鎖,楊科長他們想要逃出去是沒有可能的。 。 木蘭花站在高翔辦公室本市的大地圖前,著了一會,沉聲道:「楊科長在警局任職多年 ,他自然對警方的弱點十分了解。我斷定他們的身份暴露之後,一定急於離開本市,去和外 國政府接洽。高主任,如果是你。在遭受如此嚴密的封鎖之下,你會從哪一條路走?」 高翔走到木蘭花的身邊站住,道:「公路和鐵路方面,是根本不必加以考慮的,只有笨蛋 才會由哪堸k走。」 「你的意思是海路和空中?」木蘭花反問。 「海路的可能性也不大,因為全市七十餘艘海面巡邏艇,已一齊出動,而且我們還徵用了 近百艘游艇,作為防守之用。他們是沒有機會的。」 「那麼空中呢?」 「所有的私人飛機機主,都已接到了通知,不准起飛,正常的班機,每一個搭客,都受到 嚴密的檢查。蘭花,我看他們是沒有機會逃出去的,他們一定是匿藏在本市,等候我們鬆懈 下去。」 「不,他們此際,一定已知道我們已獲悉事情是關係著數百萬英鎊的大事,他們是不達目 的誓不休的,他們也必然會盡一切可能逃走,因為留在本市,對他們是太不安全了。」 「那麼,他們怎有可能逃走呢?」 「有的,警方的佈置雖嚴,但是還有一處卻是疏忽了的,未加防守。」 「那不可能的!」高翔像是受到冤屈似地大叫起來。 「可能的!你別忘了本市是一個現代化的大都市,在本市的地下,是有著四通八達的下水 道的為了避免污水污染本市市區附近的海灘,你可知道下水道的出口處,離海岸多遠?」 高翔瞪著眼睛,顯然他不知道。 「三浬。」方局長站了起來,代替高翔回答,同時他已按下了通話器,大聲道:「水警特 別行動指揮官,水警特別行動指揮官聽令!」 在無線電通話器中,傳來了一個穩重的聲音。道:「是,朱中校等候接受命令。」 方局長抬起頭來,道:「集中巡邏艇隻,到——」他講到逼堙A轉頭向木蘭花望來,木蘭 花眼望著地圖,口中說出了三個經緯度的數目來。 她所說出來的數字,立即由方局長轉述。而木蘭花所識的那經緯度交點,是本市的下水道 三個出口處,在地圖上有標明的。那是因為這次下水道工程,是本市的最大工程之一的原故 。 「我們靜候佳音好了,他們要配備蛙人設備。要在錯綜複雜的下水道中潛行,還要作出了 下水道之後在海面上飄流的準備,我相信他們這時候。大概正帶著一切配備,在下水道中摸 索啦!」木蘭花坐了下來,閉起了眼睛,不再出聲。 方局長和高翔兩人,則不斷地來回鍍步。 事情到了如今,已經逐步明朗化了,所欠缺的一點,就是等楊科長,機要秘書和他們的追 隨者落網了。 方局長和高翔所放心不下的是:他們是不是真如木蘭花所估計的那樣,會從下水道中逃走 呢木蘭花似乎已經睡著了,而高翔和方局長。在暖了許久之後,也終於坐了下來。 時間很快地過去。一轉眼間,已一小時了。 木蘭花這才揚起了頭來,道:「還沒有報告來麼?」 方局長和高翔兩人,不免有一些懊喪地搖了搖頭,但也就在這時,無線電話器上,突然傳 來了「滴滴」的信號聲。 方局長和高翔一起跳了起來,方局長按下了鈕掣,便聽到特別行動指揮官的聲音傳了過來 ,道:「報告,三個下水道的出口處,都有人浮了上來,經過一場激戰之後,我們擊斃了對 方六個人,傷對方一人,而擄獲了楊登霆,請示如何處理?」 「快將他押來本部,盡可能地快。」方局長長長地磳X了一口氣,向木蘭花望去。 木蘭花又成功了,但和以往任何一次成功一樣,木蘭花的面上,只不過帶著一絲淡然的笑 容,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 「蘭花,」高翔十分佩服,「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由下水道逃走的?」 「那是很簡單的事情,高主任,他們絕不能留在本市,而據你所說,海陸空三路,逃走幾 乎都是不可能的,那麼當然只有從地下逃走一途了。剔除了不可能,剩下來的就是可能,這 本來就是最簡單的辦法啊!」 經木蘭花一講穿,事情便似乎變得十分簡單,但方局長和高翔兩人都知道,當木蘭花站在 本市地圖前面的時候,她是怎樣在苦苦思索著,是怎樣利用她超人智力,才會有如今這樣的 結果。 二十分鐘之後,楊登霆圍了肩翔廣敖在雪中。 他披頭散髮,全身盡濕,頭髮中還夾雜著許多污穢的東西,那當然是他曾在下水道中長期 潛行的結果。 押他進來的是水警醬官,但是在木蘭花的授意下,水警警官便退了出去。 楊登霆望著三個人,又低下頭去。本來他是調查謀殺科的科長,是警局中地位十分高的人 。但如今他卻成為階下囚了。 高翔和方局長兩人。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是木蘭花最先開口,她走到了楊登霆的身前, 道:「楊先生。我相信警方是絕對不會為難你的,因為你醬部下消滅了勝三郎這幫匪徒。 」 楊登霆抬起頭來,苦笑了一下。 照他原來面上倔強的神情來看,他木來分明是準備抵抗到底的,但這時候卻已砍下來了。 他苦笑了一下之後,又嘆了一口氣。 「登霆,」方局長沉重的聲音,更使楊登霆唱然而嘆。「你跟隨我那麼多年,我自然不會 難為你的,那秘密你交出來吧。」 「你……你是說我……可以沒有事?」楊登霆的手抖動著,低聲地說。 「當然,警方絕不準備追究你,而且,還可以在事情平息之後,替你安排出路,登霆,這 十多年來,你屢建奇功,如今我深信你只是一念之差!」方局長誠懇的聲音,使得楊登霆竟 「璞」地一聲跪了下來,抱著方局長的腿,哭了起來。 他一面哭,一面鬆開了皮帶,在皮帶的扣子中,取出了兩顆牙齒來,道:「在這裹,全部 在這堣F!」 木蘭花一伸手,便將那兩顆牙齒接了過來,她立即著出,那兩顆牙齒是製造極其精巧的盒 子,他取出了一枚針,將盒子的蓋挑了開來,取出了兩卷小得不能再小的非林來,交給了高 翔。 「快吩咐技術人員,將菲林放大,我相信菲林上的一切,足以使我們知道那批鈔票的所在 了。」 高翔接過了菲林,走了出去。未蘭花退到了辦公室的一角,坐了下來。方局長扶起了楊登 霆。楊登霆滿面羞慚地站著。 不到十分鐘,高翔已興沖沖地走了過來,道:「菲林上的秘密印出來了,共是三個部份, 第一部份是這批鈔票的數字,第二部份是經運這批鈔票的日本艦隻名稱和負責軍官的姓名。 第三部份則是這批鈔票埋藏的地點。那是在太平洋中的一個被喚著「地獄門」的小島?」 「地獄門?」方局長叫了一聲:「這個小島附近,水流湍急,即使再老練的水手,也視為畏 途,那批鈔票藏在這島上,可說安全之極了。」 高翔又望向木蘭花,木蘭花笑道:「這次事情的成功,秀珍出的力不少,我想,她可以稱 得上是最好的潛水家,從海底游進用'地獄門'島去,大概也是她的事情了!」方局長和高翔 兩人,都不住點頭。 可惜穆秀珍這時,正躺在病床上,如果她在這堙A親耳聽到木蘭花這樣稱讚她的話,她不 知道要怎樣地快樂哩! X X X 大半月之後,一艘掛著X國國旗的小型軍艦,向太平洋風浪最險惡的地區進發,在那軍艦 的指揮室中,艦長,該國經濟部的代表,該國總統的私人代表,該國海軍蛙人隊的隊長。和 木蘭花、穆秀珍高翔等人,一齊在商議著。 在桌上,攤著「地獄門」島詳細的地圖,這地圖還是二次世界大戰時的軍用品,所以十分 詳盡。而在地圖的附近,則附有說明日本軍隊曾經在這個小島之上,有過龐大的建築工程的 進行。 軍艦漸漸地逼近目的地,海流因為一連串作不規則排列的島嶼的阻攔,而形成許多漩渦, 漩渦與漩渦相撞,發出轟然巨響,和滔天的白浪。 在軍艦駛過了一座高聳在海面,猶如一根石柱也似的海島之際,在石上可以著到有英文、 日文和中文寫成的大字,那是「地獄門」三字,這當然是經過這堛漱H,有感而發的。 而這時,海水噴著白沫,怒嘯著,平靜而蔚藍的海水,變成了千萬頭怒衝狂突的野馬,置 身在此,真有如置身在地獄之感。 軍艦勉力前進著,顛顛程度也越來越甚。X國政府的幾個代表,因為不慣風浪的關係,早 已嘔吐狼藉,十分之狼狽。 艦長不斷地下著命令,使軍艦鼓浪前進。 終於,他們著到那個被稱為「地獄門」的小島了。 那小島漆也似黑的岩石,聳立在白浪滔天的海面上,更顯得出奇地醜惡和淒冷。軍艦利用 小島上的岩石,下了錨,還加上了許多道鐵鍊,才縛得艦身隨著浪頭起伏,不致撞了出去。 木蘭花。穆秀珍、高翔,和X國蛙人隊長及經過挑選的蛙人,一共十個人,早已在甲板上 穿戴好了全副蛙人配備,準備潛水前往。 X國總統的私人代表,在甲板上和他們一一握手,祝他們成功。十個人相繼地跳入了水中 。 海面上浪頭大,海底下漩渦的力量更大,十個人是有繩子連在一起的,因之漩渦也難以將 他們捲散,游在最前面的是穆秀珍。 穆秀珍超卓的泳術,這次才算有了真正表現的機會,她在急旋的海水漩渦中翻騰著,跳躍 著,簡直像一條魚一樣!(那個蛙人隊長就跟在穆秀珍的後面,他對穆秀珍的泳術,讚嘆備至 ,竟然 向穆秀珍求婚,穆秀珍嚇得好幾年不敢到那個國家去) 在海水中掙扎了大半小時,他們看到了岩石,絡續地浮上海面,爬上了那個小島。 那個小島由於四周圍浪頭太大的緣故,本來面目難以認得清。他們上了島之後,立即發現 一條小路。蜿蜒地通向前去。那條小路是硬從岩石中開出來的。 向前走出了五十碼,便著到了一個山洞,那山洞的形狀,像是古墓的圓形拱門,各人取出 了強力電筒,照射著走了進吉。原來那個山洞也是硬開出來的,而在走進了十多碼之後。他 們便看到了一隻又一隻的鐵箱,堆疊著放在山洞中。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打開了其中的一箱,簇新的鈔票。在電筒的光芒之下展露,木蘭花等三 人看了。自然無動於衷,而蛙人隊長和蛙人,一著到了那麼多在他們本國可以通用的鈔票, 竟人人呆住了則聲不得。 金錢對人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 木蘭花連忙闔上了箱子蓋,那幾個人才透出了一口氣來。木蘭花道:「好,我們的任務已 完成了,趕快到軍艦中去作報告吧,我相信要將這批鈔票運出來,是十分花工夫的一件事。 」 「穆小姐!」蛙人隊長道:「我奉到秘密的命令,只將這批鈔票,徹底毀去。」 「這自然是最聰明的辦法了,因為貴國的通貨已經足夠。根本不需要再增加了。」木蘭化 點頭表示同意。 蛙人隊長忙碌地工作著,佈置下了炸藥。然後他們又回到了艦上。等到軍艦駛開了兩浬的 時侯,X國經濟部的代表按動了無線電控制鈕,從遠遠傳來驚心動魄的爆炸聲,雜在浪聲之 中,更是使人駭然。 「又可以回去休息了!」穆秀珍坐在椅上,無可奈何地說,她顯然是不喜歡休息的,她需 要冒險。不斷的冒險! 全書完 ———————————— 轉載請保留 打字:Ample Lo 校正:Gordon(Godson) ———————————— 倪匡科幻小說收集站 http://fiction.no-ip.com http://www.fiction.co.nr http://fiction.4mg.com